肝肉啊!”
李嬷嬷一个箭步猛冲上前,声音拔得又尖又利,带着哭腔,“你怎么又……又沾上这穿肠毒药了?!
上次你贪杯,闹得惊天动地,老太太、太太震怒,把我这把老骨头好一顿排揎!
骂得我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说我看管不力,是存心要害你!
我这张老脸……我这张老脸还往哪儿搁啊!
快别喝了!
一滴也不许沾了!”
她作势就要去夺那酒杯。
宝玉正喝在兴头上,被这半路杀出的程咬金一搅,兴致全无,心头火起,梗着脖子嚷道:“嬷嬷!
休要大惊小怪!
不过两杯水酒,暖暖身子罢了!
姨太太家的好酒,又不是砒霜鹤顶红!”
李嬷嬷哪里肯听,瞬间开启“祥林嫂”
无限复读模式,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宝玉脸上:“不行不行!
万万不行!
你看你这小脸儿,红得跟煮熟的虾子似的!
回头上了头,起疯来,又不知要闹出什么塌天大祸!
再闹出事端,我这把老骨头可怎么担待?拿命去抵也不够啊!”
她拍着大腿,痛心疾,仿佛宝玉已然醉倒。
薛姨妈一看这阵仗,连忙起身打圆场,带着几分主家的威仪:“老货!
你且消停些!
坐下说话!
有我在这儿看着呢!
宝玉又不是三岁娃娃,喝两杯酒,天还能塌下来不成?大不了……大不了今晚就让他宿在我这梨香院!
横竖有他宝姐姐照看着!”
语气半是安抚半是命令。
宝钗也适时加入劝解阵营,声音温婉如春风拂柳,却带着无形的压力:“嬷嬷且放宽心,有我在此,断不会让宝兄弟多饮的。
您老坐下歇歇,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言语间,已将看管之责揽了过去。
李嬷嬷在薛姨妈母女双重“威压”
之下,只得悻悻然寻了个下的矮凳坐了,可那双老眼却如同最忠诚的鹰隼,死死地、一瞬不瞬地钉在宝玉手中的酒杯上,嘴里依旧念念有词,如同最顽固的咒语:“就一杯……就这一杯了啊……喝完这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许再添了……”
宝玉如坐针毡,在李嬷嬷那两道“死亡射线”
的持续聚焦下,勉强熬到宴散。
他带着一身混杂的酒气(以及心头那挥之不去的、被黛玉点破的酸涩醋意),脚步虚浮,摇摇晃晃地踏着月色,回到了他的温柔乡、富贵窟——怡红院。
酒意混杂着积压的憋闷、方才梨香院中挥之不去的尴尬(钗黛之间无形的刀光剑影),还有那“金玉良缘”
谶语带来的、既甜蜜又沉重的莫名压力,如同无数只小虫在心头啮咬。
他口干舌燥,只想寻一口清茶压下这翻腾的五内。
踉跄着走到桌前,伸手便去掀那粉彩盖碗——
空的!
碗底干得能跑马!
“我的枫露茶呢?!”
宝玉的嗓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怒,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早上特意吩咐沏上的那碗!
说要三四道水之后才出色、才够滋味的上品!
谁?!
是谁给我动了?!”
小丫鬟茜雪早已吓得面无人色,抖抖索索如同秋风中的落叶,声音细若蚊蚋:“回……回二爷……是……是李奶奶……她……她说您一时半刻回不来,那么好的茶放着也是白放着,糟蹋了可惜,就……就……就尝了尝……”
“尝了尝?!”
宝玉胸中那积压了一整晚的、混杂着屈辱、愤懑、嫉妒、惶恐的火山,终于被这最后一根稻草彻底点燃!
轰然爆!
理智的堤坝瞬间崩溃!
“她算个什么东西?!
也配动我的茶?!”
宝玉双目赤红,如同被激怒的喷火幼龙,额上青筋暴跳,“那是我的醒酒仙茗!
是我的心头好!
她也敢染指?!
仗着小时候喂过我几口奶,如今就敢托大拿乔,骑到我脖子上作威作福了?!
管天管地,连我喝什么茶都要管?!
这怡红院……这怡红院到底是谁在做主?!”
狂怒的火焰烧尽了一切理智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