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生怕它受了一丝委屈,仿佛那不是一块墨,而是一位需要晨昏定省、小心供奉的“活祖宗”。如今,为了孙儿的“前程”,老太太竟是毫不吝啬地拿了出来。这一番操作,真真像极了那游戏人间却为儿孙计深远的“氪金玩家”——将最好的装备、最强的道具毫不迟疑地赐下,心中默念:法宝在此,孩儿啊,但愿你此番能争气,打出些许像样的“伤害”来,好歹……好歹让你父亲那关,能勉强过得去罢!
当宝玉从鸳鸯手中接过那只沉甸甸的紫檀木匣,揭开柔软的明黄绫子,看到那块乌黑润泽、暗香浮动的“祖宗墨”时,他的心,也跟着那匣子一同沉了下去。这哪里是一块供书写用的墨锭?这分明是祖母那沉甸甸、灼热热的期望,是一座无声的爱化成的山;更是他那严父归来前夕,那山雨欲来风满楼时,一道刺目而令人心慌的闪电预警啊!他捧着这墨,只觉得指尖冰凉,心头百味杂陈,那往日里觉得甜腻可口的点心,此刻想来,也仿佛失了味道。
且说鸳鸯秘书领了贾母之命,前往库房寻那“叫祖宗”的墨宝。事毕,她想着顺路,便拐了个弯,踏入了“集团执行cEo”王熙凤的院落。如今这里,早已不复往日门庭若市、请示汇报之声不绝于耳的热闹景象,反倒透着一股子药香与寂寥混合而成的清冷。
进得屋内,只见昔日那位神采飞扬、言语爽利、被底下人私下称为“凤辣子”的二奶奶,此刻正恹恹地歪在临窗的炕上。她身上盖着锦被,脸色是失血的苍白,往日那双流转生辉、洞察人心的丹凤眼,此刻也黯淡地半阖着,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疲惫的青影。真真是好比一枚被秋霜狠狠打过的红辣椒,纵然形貌犹在,那灼人的辣意与光彩,却已消褪了大半。她的“特别助理”,也是心腹臂膀的平儿,正轻手轻脚地在一旁整理着什物,见鸳鸯进来,忙迎上前,未语先是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叹。
鸳鸯拉着平儿的手,走到外间,方低声问道:“好姐姐,这个月的月钱,下头的人们已是问了好几遍了,眼巴巴地盼着,怎地还不见发放?可是有什么难处?”
平儿闻言,那秀气的眉头便蹙了起来,她警惕地朝里间望了一眼,确定凤姐似是睡着了,这才将鸳鸯拉得更远些,声音压得极低,仿佛生怕惊醒了什么,又仿佛是在泄露什么了不得的机密:“我的好妹妹!你是不知,咱们如今这府里,竟是‘黄柏木作磬槌子——外头体面里头苦’!账面上,早就是‘出去的多,进来的少’,那银子花得像流水一般,却只见流出去,不见流进来,眼见着就要接不上气了!偏生……”她说到这里,语气更是艰涩,“偏生东院里那位大老爷(贾赦),还三天两头地打发人来支取银子,名目繁多,数额又大。我们二奶奶便是真有那点石成金的本事,如今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她病着,心里又急,这身子如何能好?”
她的话音未落,里间却传来凤姐微弱却清晰的声音:“是鸳鸯妹妹来了么?进来说话罢……”
鸳鸯忙应了声,掀帘进去。只见凤姐强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些,平儿赶忙上前扶住,在她身后垫了个软枕。凤姐伸出手,那曾经指挥若定、拨弄算盘如弹琴的纤纤玉指,此刻也显得有些无力,她握住鸳鸯的手,指尖带着一丝虚弱的凉意。
“妹妹,你来的正好……”凤姐喘了口气,声音里透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倦怠与灰心,“方才你们在外头说的话,我恍惚也听见了几句。唉,如今这光景,我也真是……真是没精神再去理论了。”
她顿了顿,目光幽幽地望向窗外,仿佛在看那无可挽回的落日余晖,声音愈发低沉下去:“回想我往日里,那般争强好胜,事事都要掐尖儿,要强了一辈子,到头来,也不知明里暗里得罪了多少人。如今病了这一场,躺在这屋里,细细想来,竟觉得没什么意思。‘大家彼此罢了’……”这最后五个字,她说得极轻,却像是一块冰冷的石头,投入水中,连水花都溅不起半分。
这话,听在鸳鸯耳中,真真是如同平地惊雷!谁能想到,昔日那位在办公室里叱咤风云,协理宁国府时令行禁止、赏罚分明,将“绩效考核”执行得一丝不苟,连男子也未必及得上的凤总经理,有朝一日,竟会说出这般充满倦怠、近乎“看破红尘”的“摆烂宣言”来?这话翻译过来,分明是:“姐姐我从前太拼,太要强,如今身心俱疲,已然是扛不住了。公司若是真要倾颓,便由它去罢……我,已是尽了力,再也无能为力了。”
凤姐这番发自肺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