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浡最终没有选择立刻向宋鹤眠坦白。
一种莫名的恐惧,混合着想要独立处理问题的倔强,让他决定先自己调查。
他联系了那位“艺术遗产保护基金会”
的调查员,提供了那张偶然现的名片信息,并询问了更多关于那幅画流转过程的细节。
调查员表示会跟进,但过程可能需要时间。
与此同时,宋鹤眠这边也很快得到了反馈。
他手下的人汇报,俞浡最近除了忙于创作,并未与任何可疑人员接触,只是在几天前,与一个声称是“艺术遗产保护基金会”
的电话有过较长时间的通话。
“艺术遗产保护基金会?”
宋鹤眠在脑海中快搜索这个机构的信息。
这是一个声誉良好的非营利组织,专注于追索流失文物和打击艺术品犯罪。
俞浡怎么会和他们扯上关系?
一种不祥的预感掠过心头。
他立刻让沈恪动用法律界的人脉,去了解这个基金会近期是否有什么涉及亚洲年轻艺术家的调查项目。
等待消息的时间里,宋鹤眠试图再次联系俞浡。
他去信息,语气比平时更温和:「俞浡,如果遇到任何棘手的事情,不要一个人扛着。
告诉我,我们一起解决。
」
俞浡的回复隔了很久才来,依旧简短:「真的没事,就是创作遇到瓶颈,有点烦。
」后面跟了一个努力微笑的表情包。
宋鹤眠看着那个强颜欢笑的表情,心脏微微抽紧。
他太了解俞浡了。
这孩子不擅长撒谎,尤其是在他面前。
这种刻意的疏远和隐瞒,比直接的争吵更让他不安。
裂缝,已经在他毫无察觉的时候,悄然产生。
几天后,沈恪带来了初步消息。
基金会确实在调查一宗涉及跨国洗钱的复杂案件,案件牵连甚广,其中似乎涉及到几幅通过看似合法、实则暗藏猫腻的渠道“洗白”
的艺术品。
至于是否与俞浡有关,暂时无法确认,但基金会调查员的联系方式与俞浡接到的号码吻合。
“洗钱?艺术品?”
宋鹤眠的眉头拧成了川字。
他几乎立刻就想到了俞浡那幅早期售出的作品。
难道……
他立刻调阅了集团过去几年所有海外项目的合作方名单,仔细筛查。
当他看到那个与俞浡手中名片同名的、作为某个东南亚项目三级分包商的公司时,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鹰。
那家公司,确实曾经在他的项目名单上,但因为资质和绩效问题,早在两年前就被清理出合作名单了。
更重要的是,他隐约记得,当时负责审核清理这家分包商的人,是项目组里一个叫马克·刘的中层经理,而这个人,在半年前因为涉嫌收受回扣和泄露商业机密,已经被他亲自下令开除并追究法律责任了。
一条模糊的、却令人心惊的链条,似乎在宋鹤眠的脑海中若隐若现:被开除的经理马克·刘->有问题的小分包商->俞浡早期画作的买家->国际洗钱调查……
难道,是那个被开除的马克·刘,利用职务之便,与那个分包商勾结,用某种方式(比如购买艺术品)进行利益输送或洗钱,而俞浡那幅画,只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无意中卷入了这个肮脏的链条?
这个推测让宋鹤眠背后沁出一层冷汗。
如果真是这样,那俞浡就是完全无辜的受害者。
但问题是,俞浡为什么会怀疑到他头上?是因为现了那张名片与他公司的关联吗?
他想起俞浡最近的回避和疏离,瞬间明白了。
他的小朋友,在独自面对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时,因为那张名片,产生了可怕的联想和误会。
一股混合着心疼、懊恼和愤怒的情绪涌上心头。
心疼俞浡独自承受压力和恐惧;懊恼自己没能及早察觉并保护他;愤怒于那个早已被清理的蛀虫,竟然在这么久之后,还在以这种方式阴魂不散地影响着他珍视的人。
他必须立刻澄清这个误会。
他直接拨通了俞浡的视频电话。
这一次,铃声响了很久,几乎快要自动挂断时,才被接起。
屏幕那端的俞浡,脸色有些苍白,眼神游移,不敢与他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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