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的时间，像被偷走了一样。
宋鹤眠手机里堆积的事务终究无法被长久忽略，越洋电话和加密邮件的频率逐渐增加，即使他刻意避开俞浡处理，那份无形的压力依旧像渐渐上涨的潮水，漫溢在公寓安静的空气里。
俞浡知道，他该走了。
他没有挽留，甚至没有流露出过多情绪，只是默默帮宋鹤眠把那件已经被他熨烫平整的西装收进行李箱（一个在附近商场匆忙买下的简易行李箱）。
他细心地检查了充电器、护照、钱包，动作熟练得像做过无数次。
去机场的路上，两人都异常沉默。
出租车窗外的风景飞倒退，纽波特的轮廓在身后逐渐模糊。
宋鹤眠的手一直握着俞浡的手，指尖有些凉，力道却很重，仿佛要通过这短暂的接触，将未来一段时间的触碰都预支干净。
抵达机场，办理登机手续，一切都按部就班，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效率。
直到他们走到那条象征着分离的安检线前。
人群熙攘，广播声此起彼伏。
时间到了。
宋鹤眠转过身，面对俞浡。
他穿着来时那身西装，此刻笔挺整洁，恢复了往日那个精英模样，只是眼底深处那抹红痕，和看向俞浡时无法掩饰的浓重情绪，泄露了所有伪装。
“要按时吃饭，”
俞浡先开口，声音有些紧，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常，“别一忙起来就忘了。
胃药我放在你西装内袋里了。”
宋鹤眠点了点头，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却只是更紧地抿住了唇。
“到了……给我消息。”
俞浡又说，视线落在宋鹤眠的领带上，下意识伸手，帮他正了正其实本就端正的领带结。
这个微小的、充满习惯性的动作，让两人的呼吸都滞了一瞬。
宋鹤眠抬起手，覆盖住俞浡尚未收回的手，紧紧握了一下。
他的手心有些汗湿，带着一种压抑的力量。
“照顾好自己。”
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低沉沙哑，每个字都像从胸腔里艰难地碾磨出来，“画你想画的，不用……不用顾虑其他。”
这是他能为他的飞翔，做出的最坚实的承诺。
俞浡重重地点头，眼眶不受控制地迅泛红，一层水汽弥漫上来，模糊了眼前人的轮廓。
他赶紧低下头，用力眨着眼睛，想把那不合时宜的湿意逼回去。
宋鹤眠看着他微颤的睫毛和泛红的鼻尖，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酸胀得痛。
他抬起另一只手，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拂过俞浡的眼角，拭去那一点尚未成形的湿意。
“别哭。”
他说，声音轻得几乎被机场的喧嚣淹没，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疼惜。
俞浡抬起头，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尽管那笑容看起来勉强又脆弱，像雨后摇摇欲坠的花。
“谁哭了？”
他哽着声音反驳，眼圈却更红了。
对视的目光在空中胶着，仿佛有无形的丝线拉扯，每一条都连着血肉。
周围的一切都模糊成了背景音，只剩下彼此眼中那个小小的、清晰的倒影，和倒影里汹涌的、无法用言语装裱的……
后面排队的人开始催促。
宋鹤眠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里面是决堤前最后的克制。
他猛地将俞浡拉进怀里，用一个几乎勒断骨头的力道，紧紧拥抱了他一下，快得如同错觉。
然后，他松开手，毫不犹豫地转身，拉起行李箱，走向安检通道，再也没有回头。
他不敢回头。
怕一回头，看到俞浡含泪的眼睛，自己所有铸就的理智都会分崩离析。
俞浡站在原地，看着那个挺拔却莫名透着一丝孤寂的背影消失在安检队伍的人流中。
他抬起手，轻轻碰了碰刚才被宋鹤眠指尖拂过的眼角，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微凉的触感和巨大的温柔。
眼眶里的湿意终于汇聚成珠，滚落下来，划过脸颊，留下两道冰凉的痕迹。
他没有去擦，只是任由它们流淌，仿佛这样，就能将那份沉甸甸的、无法带走的……宣泄出一丝一毫。
他直到完全看不到那个身影了，才缓缓转过身，慢慢地向机场外走去。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绵软的云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