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鹤眠的生活,在外人看来,依旧是一台精密运转的仪器。
他准时出现在顶层办公室,主持大局,决策千里,气场强大,不容置疑。
他依旧是那个能在谈判桌上让对手冷汗涔涔的顶尖猎头,是下属眼中永远冷静、近乎无情的领导者。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某些东西正在悄然改变。
俞浡那次病中的脆弱模样,像一根细小的刺,扎进了他向来坚不可摧的心防。
他开始更频繁地、不由自主地去思考一些以前从未在意过的问题。
他开始留意纽波特的天气。
手机里添加了那个陌生城市的天气预报,看到降温或雨雪提示时,会下意识地蹙眉,然后给俞浡去一句简短的「添衣带伞」。
他甚至去查了risd的校历,默默记下了期末考试周、项目截止日这些可能会让俞浡压力倍增的时间节点,在这些日子前后,他会刻意减少晚上的应酬,确保俞浡如果需要倾诉或仅仅是需要有人陪着说说话时,他能及时回应。
他的书房里,除了商业传记和行业报告,悄然多了一些关于艺术教育、青年艺术家生存现状,甚至心理学方面的书籍。
他试图更深入地理解俞浡所处的世界,理解他所面临的挑战不仅仅是语言和学业,还有创意枯竭时的焦虑、同侪压力下的自我怀疑。
他开始明白,精神上的支持,有时比物质上的满足更为重要。
一次,他在浏览一个当代艺术论坛时,偶然看到了一个匿名帖子,楼主描述了自己在顶尖艺术学院就读的巨大压力和孤独感,文字间充满了彷徨与自我否定。
宋鹤眠盯着那几行字,仿佛看到了大洋彼岸熬夜画图的俞浡。
他几乎是立刻拿起手机,想打电话过去,但手指在拨号键上停顿片刻,又放下了。
他意识到,直接的询问和过度的关心,有时反而是一种压力。
他需要换一种方式。
于是,在下一次视频通话时,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先问学业,而是看似随意地提起:“最近看了一个关于材质情感的展览回顾,策展思路有点意思,你参考下?”
或者,“leo最近怎么样?你们那个吵死人的热水器修好了吗?”
他将关心包裹在分享日常和探讨专业的糖衣下,小心翼翼地维护着俞浡的自尊和独立性,同时也让自己得以窥见对方真实的生活状态。
他学会了更耐心地倾听,不再急于给出解决方案,而是更多地表达“我在听”
、“我理解”
、“你很棒”
。
这种转变是细微的,却逃不过最亲近人的眼睛。
一次,他和几位重要的海外客户打完高尔夫,在俱乐部休息室闲聊。
其中一位与他相熟多年的德裔客户,端着酒杯,笑着用英语对他说:“ng,youvet1y”
(宋,你最近变了。
)
宋鹤眠挑眉,示意他继续。
“yousee…fteraroundtheedssti11sharpasatatiidatgitsagood1ook”
(你看起来……边缘柔和了一些。
依旧敏锐,但没那么……吓人了。
这样挺好。
)
宋鹤眠微微一怔,随即端起自己的水杯,抿了一口,淡然道:“aybeijtfa11y1earnedtheresoreto1ifethangdea1s”
(或许我只是终于明白了,生活中除了达成交易,还有更多东西。
)
客户了然一笑,碰了碰他的杯子:“lovedoesthattoaan”
(爱情能让男人变成这样。
)
宋鹤眠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然而,磐石的软化,并不意味着脆弱。
相反,这让他变得更加坚韧和有温度。
当俞浡在一次视频中,难得地流露出对某个极其严苛、几乎否定他整个项目方向的教授的畏惧和沮丧时,宋鹤眠没有安慰他“别在意”
,而是冷静地帮他分析:
“他的批评点在哪里?是技术实现,还是概念本身?如果是概念,他的学术立场和审美偏好是什么?你的作品是否触碰到了他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