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讲结束，婉拒了校方后续的宴请，两人默契地选择了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散步。
夕阳将天际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梧桐树叶沙沙作响，在地上投下斑驳摇曳的光影。
他们沿着未名湖慢慢走着，湖水被夕阳镀上一层粼粼的金光。
“那时候，我经常一个人坐在这里画画。”
俞浡指着湖边一棵歪脖子柳树下的石凳，“一画就是一下午，看天鹅，看云，看人来人往。”
他笑了笑，带着点怀念，“当时觉得日子好长，未来好远。”
宋鹤眠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目光悠远：“我记得那个位置。
有一次院里活动结束，我路过这里，看到有个学生坐在那儿，画板支着，画得很投入，连头上沾了片柳叶都没现。”
俞浡惊讶地转头看他：“你看到过我？”
“嗯。”
宋鹤眠点头，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当时觉得，这个学弟画画的样子，很安静，也很……好看。”
他顿了顿，补充道，“像一幅画。”
俞浡的心跳蓦地漏了一拍，脸颊微微烫。
他从未想过，在自己偷偷仰望他的时候，也曾落入过对方的眼帘。
“那你当时怎么不过来说话？”
他带着点嗔怪和撒娇的意味问。
宋鹤眠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带着些许自嘲：“那时候……边界感太强，也觉得贸然打扰一个专注创作的人，不太礼貌。”
他停下脚步，看向俞浡，认真地说，“现在想想，有点后悔。”
俞浡看着他难得流露出的、带着一丝遗憾的神情，心里那点小小的嗔怪瞬间化为了更深的动容。
他主动伸出手，勾住了宋鹤眠的手指，轻轻晃了晃：“现在补上也不晚。”
两人相视一笑，继续往前走。
他们路过第二教学楼，俞浡指着三楼的一个窗户：“看！
那就是我们当年上‘动画原理’课的教室！
我还在那个角落里，偷偷画过你上课时的背影呢！”
他说完，自己先不好意思地笑了。
宋鹤眠挑眉：“看来俞设计师‘暗恋’我的证据，比比皆是？”
“谁暗恋你了！”
俞浡红着脸反驳，“那叫……观察生活！
搜集素材！”
“哦？”
宋鹤眠低笑，显然不信，却也不再深究，只是握紧了他的手。
他们又去了学五食堂。
虽然内部装修已经焕然一新，但格局依稀还是旧日模样。
“你肯定没来过这儿吧？”
俞浡语气肯定，“你们光华的都是去家园或者勺园。”
“来过一次。”
宋鹤眠却给出了意外的答案，“大四快毕业的时候，陪一个室友来找他女朋友，顺便在这里吃了一顿。”
他回忆了一下，“记得点了份糖醋里脊，味道……还行。”
俞浡想象着当年穿着衬衫西裤、与周围嘈杂环境格格不入的宋鹤眠，坐在这里吃着糖醋里脊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真该拍下来留作纪念！”
宋鹤眠看着他笑得开怀的样子，眼神柔和。
他知道，俞浡是在用这种方式，将过去的他，一点点拉入他曾真实存在过的、充满烟火气的青春里。
最后，他们来到了俞浡当年住过的宿舍楼下。
楼下的公告栏贴满了各种社团招新和活动海报，一如往年。
“我就住那间，四楼，窗户对着操场的那间。”
俞浡指着其中一个窗户，“晚上经常能听到操场有人弹吉他唱歌，有时候画图累了，就站在窗边听一会儿。”
宋鹤眠抬头望着那扇窗户，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我研究生宿舍，就在对面那栋楼。”
俞浡愣住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隔着一条小路和一片小树林，正对着他宿舍窗户的，是研究生公寓楼。
“所以……你那时候，也可能在某个晚上，站在你的窗户后面？”
俞浡的声音带着不可思议的轻颤。
“也许。”
宋鹤眠收回目光，看向他，夕阳的余晖在他眼中跳跃，带着某种宿命般的意味，“只是那时候，我们都不知道，彼此的距离，曾经那么近，又那么远。”
时空仿佛在这一刻生了奇妙的错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