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梭在寂静的星空中平稳航行，月瑶闭目调息，周身琉璃光晕流转，正在缓慢修复受损的神魂与稳固合体中期的修为。
而林凡，虽已臻化神后期，实力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但此刻他的内心，却远不如表面看起来那般平静。
他没有急于巩固修为，而是静静地站在舷窗前，望着窗外那无垠却冰冷的星空。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反复回放着在“星陨海眼”
边缘，那座辰殿战堡最终被归墟之眼吞噬的恐怖景象。
那是一种怎样的力量？
不是神通，不是术法，而是规则，是宿命，是宇宙运行的终极体现之一——熵增的极致，万物终焉的归宿。
在那片绝对的黑暗面前，星辰会熄灭，空间会崩塌，时间会失去意义。
他化神后期的力量，他新得的星辰秘钥，他引以为傲的寂灭之道……在那股力量面前，渺小得连一丝涟漪都无法激起。
之前因实力暴涨而生出的些许底气，在回想起归墟之眼的本质时，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和……清醒。
“我……究竟在做什么？”
林凡在心中无声地问自己。
以为得到了辰殿传承，拥有了星辰秘钥，结识了星陨阁，甚至机缘巧合与一位合体大能有了肌肤之亲，实力飙升，就真的有了对抗归墟、乃至挑战其背后仙庭的资格了吗？
可笑！
简直是蜉蝣撼树，螳臂当车！
在陨星海死域边缘的感受再次清晰地浮现——那种生命层次和法则层面的绝对差距带来的无力感。
归墟，根本就不是一个可以靠个人勇武或者奇遇能够“战胜”
的“敌人”
。
它是“道”
的一部分，是宇宙的规律，是悬挂在每一个凡界生灵头顶的、冰冷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仙庭，不过是掌握了利用这把剑的方法，或者说，他们本身就是这条规则更上层的维护者。
自己一个化神后期，在凡界或许可称一方高手，但在掌控归墟之力的仙庭面前，算得了什么？在归墟本身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一股前所未有的渺小感和敬畏感，席卷了林凡的心头。
这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认清现实后的冷静。
之前的愤怒、不甘、逆天而行的口号，多少带着些少年意气和因奇遇而生的盲目自信。
但现在，他真正明白了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
那不是一场可以靠热血和计谋打赢的战争，而是一场近乎绝望的、不对等的抗争。
对手是规则，是宇宙，是高高在上、视众生为棋子的执棋者。
“林小友，似有心事？”
月瑶不知何时结束了调息，走到林凡身边，清冷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她察觉到了林凡身上那股沉静却压抑的气息。
林凡没有回头，依旧望着星空，声音低沉而沙哑：“月瑶前辈，您见识广博，修为高深。
请问，在您看来，归墟……究竟是什么？修士修行，逆天争命，最终……争得过这注定的寂灭吗？”
月瑶微微蹙眉，似乎没想到林凡会问出如此深邃而沉重的问题。
她沉默了片刻，缓缓道：“归墟……是‘无’，是‘终’，是万物必然的归宿。
我琉璃仙宫古籍有云：‘天道有常，生死轮回；归墟寂灭，大道同尘。
’修士修行，与其说是与天争命，不如说是在这注定的‘有’走向‘无’的过程中，极力延长‘有’的存在，并在这过程中，感悟天地法则，寻求一丝……脱于这轮回之上的‘真我’。”
她顿了顿，看向林凡的侧脸，语气带着一丝复杂：“至于能否争得过……古籍未曾记载有成功者。
强如上古辰殿，汇聚一个时代的气运与英才，最终亦烟消云散。
仙庭掌控归墟，定期清洗，或许……正是因为他们也恐惧，恐惧凡界真出现能打破这宿命的存在。
但那只是一种猜测。
现实是，归墟面前，合体亦为蝼蚁，大乘……或许能多挣扎片刻，但最终能否脱，谁也不知。”
月瑶的话，如同冷水浇头，让林凡更加清醒。
连合体大能、甚至可能的大乘修士，在归墟面前都如此无力，他一个化神后期，之前的那些想法，是何等的幼稚和不自量力。
“所以……对抗归墟，根本就是一条死路？”
林凡的声音带着一丝苦涩。
月瑶摇了摇头：“非是对抗，而是……理解，顺应，乃至……尝试去影响，或者在绝境中寻找一线生机。
如同凡人明知必死，却依旧努力活得精彩，繁衍后代，传承文明。
修士亦然，明知宇宙终将热寂，却依旧追求长生，探索大道，这本身就是一种对‘终焉’的抵抗。
辰殿的先烈，或许并非想要‘消灭’归墟，而是想为凡界众生，在这注定的终焉到来之前，争取更多的时间，或者……找到一条不同的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