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宽慰着父亲,一边又说道:“爹呀,您几天都没吃东西了,这豆腐渣您好歹吃点吧。”
老人的床边放着个黑瓷碗,碗里盛的是豆腐渣。
父亲的眼皮动了动,然后少气无力地说道:“不要管我了,我也不饿呀,待会儿留给孩子们吃吧。”
“唉…”
老人长叹了口气说道:“孩子啊,你坐下来,爹有话给你说。”
看到儿子坐在床边,老人开口说到:“今年正月打雷我就想着要坏事,正月雷那就是坟连堆呀!
这不这年馑就来了。
我活了一辈子,这是我经历过最厉害的灾荒了。
爹我八十四了,八十四也是关口年了,该见阎王爷了。
爹也没啥遗憾的,等我老(死)啦,这就是喜丧,你们也不要太伤心,有没有草席卷着都无所谓,只要把我埋的深一些就行,千万别让野狗把我扒出来就行……”
老人的声音有些哽咽。
“爹!
您不要瞎想,啥事都没有,等吃了草根拿回来的药,你这身体还会好起来的,还和去年一样。”
“唉,可怜咱镇西人啊把这天灾人祸都给遇上了,该死的灾荒它……。”
或许过于激动,或许耗费了精力,老人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菅同喜连忙给父亲捶着背,老人艰难地缓着气,很长时间才稳定下来。
“要不是这该死的灾荒,咱草根也就成家了。
我提着劲活到现在,就是想看看重孙子呀!”
“唉!”
老人遗憾的叹息着,眼泪滑落下来。
父亲的一句话,瞬间将菅同喜带入痛苦之中,他何尝不想早点见到孙子啊,眼看自己一天天变老,他多想早一点让儿子成家啊……
去年快过节的时候,院子里那棵老槐树上喜鹊喳喳叫,喜鹊叫喜事到,这喜事还真就到了。
快响午的时候,村西的黄媒婆就上门了,这黄媒婆一进门就给菅同喜道喜。
“我给你们家草根说了一门好亲事,是石涧付村的姑娘,这姑娘我不敢说万里挑一也是千里挑一,她不但长的好,家里地里啥活都能干,人家还做的一手好针线哩,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闺女。”
菅同喜两口子欣喜地听着,脸上笑成了一朵花。
“人家看中的是草根老实本分,还有你家做豆腐的好手艺。
人家也不要什么彩礼,可孩子们成了家,这土坯草房子得有两间吧?人家一辈子可能就这结婚这天才光彩光彩,这结婚穿的新衣服总得有两身吧?过日子的锅、碗、瓢、盆、勺、桌子、箱子、床总得有一套新的吧?人家说了,人家就这点要求,其他的你们两口子看着置办。
有就有,没有拉到,瞧!
你说这是不是喜事啊我的菅老弟。”
。”
“喜事!
大喜事!
我…我实在没啥可以报答你的,根他娘!
把咱家的豆腐切五斤,不,切八斤。”
菅同喜激动的叫嚷着。
“哎呀!
我一个孤老婆子,你想撑死我啊。”
三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黄媒婆没有说谎,大年三十,菅同喜切了块好豆腐给未来的亲家送去,他见到了这个叫桃儿的姑娘,这姑娘长的是麦色皮肤大眼睛,一笑俩喝酒窝,身材不胖不瘦厚厚实实,越看越耐看。
见了菅同喜大叔、大叔地叫着,忙接过他手里的豆腐,看这姑娘的那双手就知道是个能吃苦的好闺女。
回来的路上可把菅同喜给乐的啊,回家就给女人宋好说:“咱家祖上积德了,摊上了一个好媳妇!”
那天夜里,想着儿子马上要成家立业,还娶了一个好姑娘,两口子兴奋的一夜未眠,商量着怎样从牙缝里抠些钱办喜事。
可人算不如天算,本想着收罢麦子就办喜事,可该死的天灾说来就来,望着旱死的麦子,两口子眼中流的是泪,心里却滴的是血啊……。
一个多月前,那黄媒婆又来了。
黄媒婆说兵荒马乱的人家也不愿把闺女留在家里,你们就先盖一间草房总可以吧,新衣服一身也行,还有那箱子、桌子以后置办也行。
你们就准备吧,准备好了赶紧的给我回个话。
“唉……。”
每当想起黄媒婆的这番话,菅同喜这心里面就像刀割般的痛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