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
陆北乞求的目光投向赵尚志:“赵军长、赵司令,赵指挥。
军长是你自己打出来的,司令是苏联人封的,指挥是抗联给的。我自打来到东北就听着你们的故事,多少个夜晚是听着你们的故事睡着的。
当时我天真的以为有你们在,就有主心骨了,什么都不用怕。我从一个兵,一个谁都管不着的大头兵,仰赖组织信任,战友们以性命相托,我成了支队长。那些教我指挥作战的死人,甭管死掉的、没死掉的,他们教我指挥作战,可当我真的手握重兵,有些事情真的做不到。”
“你别发疯了,这样发疯对事情有什么用,问题还在那里。”吕三思很是无奈。
他看见陆北在歇斯底里,歇斯底里的原因是他怕了,说出来很可笑,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人怕了。因为他们在打一场根本不可能打赢的战役,这场战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胜利。
“求求你们告诉我,这到底该怎么办。”
“告诉我,一个答案,一个能够赢的答案。”
如同入魔一般的陆北仰天长叹:“我走了一圈,现在可以告诉你们一个事实,这场仗我们打不赢。我们没法突破日军的封锁线,也没法抵挡他们的进攻。
不止一万,是三万,至少三万日伪军。”
“那就去死!”
吕三思扯起他的衣领:“去死,我陪你一起去死,咱们死个轰轰烈烈。瞧瞧在座的列位,有谁是怕死的人吗?
你怎么不说,一开始就说出来,咱们拼个鱼死网破。”
像是看待‘异端’一样,谁都知道两人亲如兄弟,现在两人却在不顾体面的推搡。几人愕然的看向他们两个,同样的眼中也充满失望。
老赵是不怕死的:“你说的对,那些事情让我变的畏首畏尾,一直以来我自诩万中无一,我目中无人,现在你比我更目中无人。我来这里才多久,就被你狗血淋头骂了两次。
他们顾忌太多了,你没什么顾忌,逮谁骂谁,我很想知道什么让你这样无法无天?”
“我可以死。”
“没人让你死。”
陆北扶着桌子说:“因为我可以死,所以我无所畏惧。他们不敢说的事情,我敢说,我甚至当着李总指挥的面,我在他身前调侃你们两个的事情。
不要等死了,放手一搏吧!”
放手一搏,抗联已经失去一个又一个为数不多能够扎根的土地,如果嫩西的土地失去,抗联就再也没有生根发芽的土地。陆北憎恨那些人,他甚至憎恨一切,抗联生下来就是一个畸形外加早产,先天不良再加上外加细菌病毒的侵扰,活到如今已经是邀天之幸。
他恨那些人胡搞乱搞,让抗联错失最合适的时间,他恨北国的风雪太过寒冷,让人冷到无法入眠,他恨地广人稀的土地······
说到底,不过一句国仇家恨!
训练只有月余的新兵草草编入队伍,训练营中的教导员无法教授他们的战斗知识,敌人会用鲜血和生命来让他们吃尽苦头。
草草的编入队伍,隆重的进行新兵入伍仪式。
两千三百零九名,第五支队自组建共有两千三百零九名战士加入,有记录牺牲者九百三十七,现有一千两百五十四名,其余战士皆散落各地。有伤退的,有转隶编入其他部队的。
九百三十七名烈士,后面还会有更多,陆北已经记不清第一个牺牲的叫什么名字,但记得当时那家伙和他在一起,一个日军散兵游勇的子弹打在他身上,他就死了。
后来陆北给他报仇,用刺刀捅进日军士兵的胸膛,捅了十几刀,刺刀卡在肋骨拔不出来。
在新兵入伍仪式后,镇子外面来了一堆人,百十人规模的大部队,炮兵。
张霄迷茫的站在镇公所外面,在义尔格的指引下进入指挥所,里面再吵。与其坐等覆灭,不如拼个鱼死网破,五支队将牵扯绝大部分日军,坚持到入冬时节,这样至少能保存其他兄弟部队,希望他们能够在明年继续成建制的作战。
屋内,陆北和老赵争锋相对,破罐子破摔之后,大家也就没什么可在意的,讨论的目标成为如何给予日寇更大的打击,但同样的,抗联无法接受另一位领导人的牺牲。
“报告!”
张霄进屋立正敬礼:“第三路军警卫旅炮兵营营长张霄,奉总指挥部命令报到。”
“进来。”
“是!”
抬手敬礼,陆北向众人介绍:“张霄,原是第五军的同志,在远东军学习过两年的炮兵。”
“你好。”
“你好。”
“欢迎来到五支队。”
“谢谢。”
打了声招呼,陆北继续和老赵对骂:“留在这里干什么,你能干什么。虽然你是龙北部队指挥,但也得尊重组织的决定,让你去一支队就去,瞎嚷嚷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