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眼
1967年11月日,内蒙古黑风岭。
马队头驼突然出凄厉嘶鸣,领队巴特尔猛拽缰绳,二十匹骡马在雪地里打滑。
老向导布和蹲下身,指尖捻起一撮雪沫:"
不是雪,是盐。
"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闷响,半山腰的冰层裂开蛛网状缝隙,露出黑黢黢的洞口。
考古队吉普车碾过结冰的河床,车灯扫过洞口时,所有人心跳漏了一拍——洞口上方歪斜地刻着三行字:
"
庚子年冬,血祭于此"
"
入者三思,出者无踪"
"
九婴睁眼,天地倒悬"
"
这字迹"
罗英荟用毛刷扫去冰碴,钢笔尖在测绘本上颤抖:"
是元代官窑瓷片烧制的颜料。
"
她突然僵住,冰棱倒影里,洞口阴影处似乎有东西在蠕动。
骨哨惊魂
队医赵国军打着手电钻进洞穴,光束扫过岩壁时,众人倒吸冷气——密密麻麻的动物白骨堆成甬道,每根骨头都插着青铜钉。
最骇人的是头顶,上百具风干的人形悬挂如钟摆,脚踝系着锈迹斑斑的银铃。
"
是元代贵族的殉葬坑。
"
罗英荟用镊子夹起半片陶罐,罐底残留着黑色结晶:"
看这釉面,是元青花特有的苏麻离青料。
"
她突然噤声,罐口渗出粘稠液体,在零下二十度的空气里蒸腾起腥甜雾气。
巴特尔突然暴喝:"
噤声!
"
所有人的火把同时熄灭。
黑暗中,此起彼伏的骨哨声穿透岩壁,像是千百个孩子在吹埙。
当手电重新亮起时,赵国军现岩壁上多了三道血手印——每个掌纹都清晰得像是刚印上去的。
活祭壁画
主墓室前的青铜门环上缠着人,梢系着褪色的红绳。
罗英荟用手术刀挑开绳结,门缝里渗出甜腻的腐臭味。
墓道两侧的壁画让所有人血液凝固:
三百名奴隶被剥去皮肤,金粉涂抹的躯体堆成金字塔
蒙古贵族手持玉笛,吹奏出骨哨般的音波
最惊悚的是角落——九个婴儿被钉在祭坛,眼眶里长出青铜铃铛
"
这不是元代工艺。
"
赵国军用红外灯照射壁画,暗处浮现血色文字:"
丙戌年七月初七,取童男童女心头血"
他突然踉跄后退,壁画上的婴儿竟齐刷刷转头,空洞的眼眶淌下黑色黏液。
黑玉噬魂
祭坛中央的九尊人面兽身俑环绕黑玉瓶,瓶口萦绕着蓝紫色烟雾。
罗英荟刚要靠近,布和突然扑过来抱住她的腿:"
不能碰!
当年我阿爸"
话音未落,青铜俑的眼珠转动,祭坛地面裂开地缝。
"
是汞银淬毒!
"
赵国军扯着嗓子后退,却见毒雾中浮现幻象:
自己穿着的确良衬衫在田埂狂奔
罗英荟举着火把烧毁整座村庄
每个幻象里都有人被制成鼓面,人皮在火中蜷曲成元青花纹样
黑玉瓶突然炸裂,迷香如海啸般吞没所有人。
在意识消散前,罗英荟听见赵国军用蒙语尖叫:"
额吉,别喝那碗奶茶!
"
母驼泣血
昏迷三日醒来的罗英荟现:
队伍少了七人,雪地上只余染血的蒙古袍
赵国军整夜攥着半块玉佩,上面刻着"
罗"
字
每当风吹过洞口,青铜铃铛就会奏响《苏武牧羊》
"
他们在找这个。
"
布和从贴身衣袋掏出泛黄照片——1958年某科研基地,年轻时的罗英荟父亲正将试管插入干尸天灵盖。
照片背面潦草写着:"
黑风岭3号坑,活体祭品。
"
暴风雪夜,母驼突然狂。
当众人射杀这畜生时,它的腹腔里掉出件东西——半截刻着罗父名字的钢笔,笔尖还沾着凝固的血浆。
章末
罗英荟颤抖着打开父亲的工作证,夹层照片里,年轻女子抱着婴儿站在祭坛前。
那婴儿手腕的胎记,与赵国军后背的淤青形状完全一致。
洞外传来熟悉的骨哨声,这次吹奏的,分明是《东方红》的旋律。
(第一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