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磊拨开人群，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流淌，他几步冲到塌方楼体前那片临时划出的警戒线旁。
脚下是没过脚踝的泥浆，冰冷的雨水模糊了视线，但他挺直的身躯如同定海神针。
“王局长！”
浑身泥水的救援队长看到他，如同看到主心骨，嘶哑地喊道，“西单元一楼、二楼的几个老人被困在靠里的房间！
挖掘机不敢太靠近，怕二次垮塌！
兄弟们正在用手扒！”
“加快度！
不惜一切代价救人！”
王磊的声音穿透雨幕，斩钉截铁，“调两台小型挖掘机过来，从侧面稳定山体，小心作业，为人工挖掘争取时间和空间！
所有救援人员，注意自身安全！”
他猛地转身，面向那数百双饱含愤怒、绝望和期盼的眼睛。
雨水冲刷着他的脸庞，他的目光却异常沉静、锐利，如同淬火的寒星。
他没有用扩音器，但声音在嘈杂的雨声中异常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
“工友们！
家属们！
我是王磊！”
“房子塌了，天大的祸事！
但现在，救人第一！
我向你们保证，矿务局所有力量都在这里！
不把最后一个人救出来，绝不收兵！”
“我看到了你们的房子！
看到了你们的眼泪！
更看到了郑毅那帮人留下的烂摊子！
这些危房，早就该拆！
早就该重建！
是他们，把你们的命不当命！
把你们的家不当家！”
他的话语像重锤，砸在每个人心上。
愤怒的叫骂声渐渐小了下去，所有人都死死盯着这个站在泥浆和废墟前、浑身湿透的年轻局长。
“现在，我王磊站在这里！
我向你们承诺：北坡老工村所有危房住户，矿务局负责到底！
立刻启动整体搬迁安置！
一个月内，让你们全部搬进安全的临时过渡房！
一年内，让你们住进新建的、结结实实的家属楼！”
“这是矿务局欠你们的！
是我王磊欠你们的！
今天塌的是房子，明天矿务局要给你们立起来的，是家！”
人群死寂了一瞬，只有雨声哗哗作响。
随即，一个带着哭腔的嘶喊响起：“王局长！
说话算数啊！
我们…我们没地方去了啊！”
“对！
王局长！
我们信你一次！”
“救救我爹！
求求你们快救救我爹！”
一个年轻人哭喊着跪倒在泥水里。
王磊没有看那跪倒的年轻人，他的目光越过人群，投向那摇摇欲坠的另外两栋楼，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
“保卫处！
李卫国！”
“到！”
李卫国浑身湿透，应声上前。
“立刻组织力量，挨家挨户！
把旁边这两栋危楼里的人，全部强制撤离！
一个都不能留！
全部转移到矿务局招待所和子弟学校空教室！
立刻执行！”
“是！”
李卫国毫不迟疑，转身带人冲进雨幕。
“钱明！”
新任财务科长钱明挤到前面，脸色同样凝重。
“特事特办！
启动应急资金！
所有安置、救援、伤员救治费用，实报实销！
立刻联系市里建筑公司，评估临时安置房选址和建设方案！
钱不够，我去省里要！
人，必须立刻有地方住！”
王磊的声音如同军令。
“明白！”
钱明重重点头。
就在这时，塌方楼体方向传来一阵激动而嘶哑的呼喊：“出来了！
出来了！
人还活着！
活着！”
几个救援队员用担架抬着一位浑身裹满泥浆、奄奄一息的老人，艰难地从废墟边缘冲了出来！
医护人员立刻围了上去。
人群爆出压抑的欢呼和哭声！
希望的光芒，在绝望的雨幕中艰难地透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