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下学期的学费不愁了!
…盼头!
有盼头了!
矿上工作组说了,后面还要搞技能培训,帮着找新活路…长山…长山这回是真有亮儿了!”
声音停顿,切换。
一个苍老、沙哑,带着无尽悲恸却又有一丝释然的女声:
“…我家那口子…走了三年了…赔的钱…工作组给送来了…不少…够给孙子攒着上学了…工作组还帮着…在矿上给儿媳妇安排了个轻省活儿…日子…能过下去了…他爹…在地下…也能…闭眼了…”
再切换。
一个年轻些的、充满干劲的声音:
“…王哥?以前安检科的吧?听说他伤得重…希望他早点好!
…今天这钱一,心里这块大石头总算落地了!
以前徐长林那帮王八蛋…呸!
不提了!
现在矿上风气不一样了!
安全抓得严!
新来的工作组组长,天天泡在井下!
这才叫当官儿的!
王哥要是能看见…指定高兴!
…”
朴实无华的话语,带着生活的烟火气,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带着对未来的微弱憧憬,一句句,如同涓涓细流,流淌进病房的死寂,流淌进王磊那自我封闭的黑暗深渊。
没有回应。
王磊依旧如同沉睡的雕像,毫无动静。
方同舟的心一点点下沉。
李国华紧抿着嘴唇,眼神焦灼。
录音还在继续,是一个矿工代表在放现场略显嘈杂背景下的喊话,带着激动和哽咽:
“…工友们!
钱!
拿到手了!
真金白银!
政府说话算话!
…咱们…咱们得记住这好!
…也得…也得谢谢…谢谢那些…让这天亮起来的人!
…长山…长山有救啦!”
最后那句“长山有救啦!”
,带着一种冲破阴霾的力量,在病房里回荡。
就在这声音落下的瞬间!
病床上,王磊那只冰冷搁置的手,食指极其极其微弱地、如同被电流击中般…抽搐了一下!
紧接着!
覆盖在眼盾下的右眼,那紧闭的眼睑,极其艰难地、颤抖着…向上掀开了一条细如丝的缝隙!
浑浊的眼球在缝隙中显露,茫然地、毫无焦距地…转动着!
一滴极其微小的、浑浊的泪珠,缓缓地…从眼角那细微的缝隙中…渗了出来!
无声。
却石破天惊。
方同舟的手猛地收紧,苍老的眼眶瞬间再次湿润。
李国华死死盯着那细微的动静,胸膛剧烈起伏。
那缕穿透深渊、来自人间烟火的光,似乎终于……极其微弱地……触动了那颗沉沦在黑暗最深处的心。
无声的战场,第一次,传来了属于希望的回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