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远的声音压低,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寒意,“盯紧他身边的人,特别是那个秘书。
看看他们接触了谁,传递了什么信息。
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不能放过!
这场较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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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山市第一人民医院,重症监护室。
这里的空气依旧弥漫着消毒水和绝望抗争的气息,但一丝微弱的生机,如同石缝里挣扎的小草,顽强地冒出了头。
王磊的体温终于在强力药物和持续的血液净化作用下,艰难地回落到了383度。
虽然依旧高热,但比起之前地狱般的灼烧,已是巨大的缓解。
监护仪上,血氧饱和度在呼吸机高参数支持下,稳定在了92这个脆弱的平台上,每一次微小的自主呼吸尝试,尽管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疼痛和监护仪的报警,却不再像之前那样濒临崩溃。
更重要的是,他的意识水平在缓慢而艰难地提升。
不再是完全的无意识状态。
偶尔,在剧烈的疼痛刺激下,他会出极其微弱的呻吟;当护士呼唤他的名字时,那只缠满绷带的手,手指的勾动会稍微清晰一些;甚至有一次,当老赵医生凑近他耳边,大声提到“徐长林”
三个字时,他那被氧气面罩覆盖的嘴唇,竟剧烈地蠕动了几下,眉头痛苦地紧蹙,喉咙里出“嗬…嗬…”
的、充满恨意和痛苦的嘶鸣!
“意识在恢复!
虽然还很模糊,但对外界刺激有定向反应了!”
省城专家的声音带着一丝振奋,但依旧谨慎,“感染指标有持续下降趋势!
噬菌体联合抗生素的效果在显现!
但脏器损伤是客观存在的,尤其是肾脏,代谢压力极大,必须严防多器官功能衰竭!
目前的稳定…非常脆弱!”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方同舟再次走了进来,周卫国紧随其后。
老人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监护仪相对平稳的数据上,又看向王磊那只偶尔会动弹一下的手,紧绷的脸色稍稍缓和。
“方书记,”
老赵立刻上前汇报最新进展,“意识有恢复迹象,感染初步控制,但…脏器功能是最大隐患。
接下来一周,是生死关。”
方同舟点了点头,走到病床边。
他看着王磊那张依旧被痛苦笼罩的脸,看着那只在无意识中微微蜷缩、仿佛想要抓住什么的手。
老人沉默了片刻,然后俯下身,凑到王磊那只听力尚可的耳朵边,用只有两人能勉强听清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地说道:
“王磊…听着…孙启明来了…省里来的大人物…打着调研国企的旗号…他…是徐长林背后的人之一…他来…是灭火的…是想捂住盖子…想保住长林矿业这块烂招牌…想保住他和他那一伙人的乌纱帽…”
方同舟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洞穿黑暗的力量,努力穿透王磊模糊的意识迷雾:
“他们怕了…怕你点起来的这把火…烧到他们自己头上…所以…你不能倒下…你得活着…你得亲眼看着…看着这把火…是怎么把这些魑魅魍魉…烧得原形毕露…烧得干干净净…你得看着…长山的天…到底是怎么亮的…”
病床上,王磊的身体猛地一颤!
不是因为疼痛,更像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震动!
那只被方同舟注视的手,手指突然痉挛般地用力蜷缩了一下,指关节绷得白,仿佛用尽了全身残存的力气,想要攥成一个拳头!
他的呼吸骤然急促,氧气面罩里喷出的白雾浓重了许多,监护仪出了短促的警报!
“他有反应!
强烈的情绪反应!”
护士惊呼。
老赵立刻上前检查,省城专家也迅判断:“意识层面的剧烈波动!
快,镇静剂微量调整,稳住他!
不能让他过度消耗!”
方同舟直起身,看着王磊在药物作用下缓缓平复、但那只手依旧倔强地保持着微微蜷缩的姿态,老人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有痛惜,有沉重,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不惜一切代价,保住他。”
方同舟对老赵和专家们再次重申,语气斩钉截铁,“他活着,本身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是插在那些人心脏上的一把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