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长林带着雷霆般的怒火和冰冷的命令离开了,留下的是如同被飓风席卷过的死寂房间。
空气里弥漫着血腥、恐惧和绝望混合成的粘稠气息。
王磊瘫在硬板床上,如同一具被彻底摧垮的破布偶,只有胸口那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起伏,证明着这具躯体里还残存着一丝被强行锁住的生机。
他“昏死”
着。
眼睑紧闭,瞳孔在松弛的眼皮下涣散,青紫的脸色和嘴角凝固的暗红血沫是死亡最好的注脚。
连呼吸都微弱得难以捕捉,每一次细微的抽动都牵扯着断裂的肋骨,带来钻心的剧痛,但他必须将这痛楚死死压制在身体深处,不敢泄露分毫。
他的全部意志,都凝聚在维持这副濒死的假象上,这是他现在唯一的护身符。
陈支书烦躁地在狭窄的房间里踱步,脚下的泥地出沙沙的摩擦声。
他脸色铁青,额角的冷汗擦了又冒出来。
徐长林那冰冷的命令——“吊着这口气”
、“唯你是问”
——像两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上。
他既怕王磊真的一口气上不来死了,自己无法交代,又怕王磊缓过劲来再出什么幺蛾子。
这烫手的山芋,怎么就落他手里了?
“妈的,真他娘的倒了血霉!”
他低声咒骂着,目光扫过床上那具“尸体”
,又投向窗外浓得化不开的晨雾,远处塌方的山路仿佛一道绝望的屏障。
他掏出那个老旧的黑色大砖头手机,厚重的机身和突兀的天线是这深山角落与现代文明唯一的脆弱连接。
他习惯性地按亮屏幕,信号格微弱地跳动着一格,时有时无,如同风中残烛。
他烦躁地又按灭了屏幕,将手机随手揣回裤兜。
“支书…水…”
二牛端着那盆变得温吞吞的水和盐水罐,怯生生地站在门口,眼神躲闪。
刚才徐长林的暴怒和那具“濒死”
的身体,让他心有余悸。
“愣着干什么!
弄干净点!
别真让他死了!”
陈支书没好气地呵斥,自己则背对着床,继续焦躁地望着窗外,仿佛多看王磊一眼都晦气。
二牛咽了口唾沫,挪到床边。
他拧干了毛巾,动作比刚才更加笨拙和小心翼翼,带着一种对“尸体”
本能的恐惧和敬畏。
他避开王磊脸上骇人的青紫和血污,只敢擦拭脖子和手臂等相对“干净”
的地方。
冰冷的湿布擦过王磊同样冰冷的皮肤,激不起任何反应。
当他的毛巾再次移到王磊那只被简陋夹板固定、肿胀紫的左手附近时,他的动作又顿了顿。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手腕上那道被碎石划出的、已经结痂的伤口,一丝怨恨再次涌上心头。
就是这只手!
害他见了血!
虽然眼前这人看着马上就要断气了,可那股怨气还在。
他带着一种泄愤般的狠劲,毛巾重重地擦过王磊左手的手背,试图抹去那碍眼的肿胀痕迹。
这一下力道不小,王磊虚握的左手被擦得猛地一松!
“叮!”
一声极其轻微、但在死寂房间里却异常清晰的金属脆响!
是那枚边缘磨损的金属纽扣!
它从王磊虚握的掌心滑脱,掉落在湿漉漉、带着暗红血渍的被褥褶皱里。
二牛被这突然的声响惊得手一抖,毛巾差点脱手。
他定睛看去,只见一枚灰扑扑、毫不起眼的旧纽扣陷在脏污的布褶里。
他愣了一下,随即松了口气,脸上露出“原来如此”
的鄙夷和不耐烦。
他认得这种扣子,村里人旧衣服上常见,不值钱,更不可能是徐长林要找的什么账本。
估计是这倒霉蛋挣扎时从自己那身破衣服上抠下来的,临死了还攥着个破烂玩意儿。
“妈的,吓老子一跳!”
二牛低声嘟囔着,根本没当回事,随手就想把那碍眼的纽扣拨拉到地上去。
在他眼里,这跟掉下来一块泥巴没什么区别。
然而,就在他的手指即将碰到纽扣的刹那——
“呃…嗬…嗬…”
床上那具“尸体”
的喉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