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刻意模糊了杀手被“打断”自尽的过程。
“撬不开嘴,也得撬。”林渊的语气冷了下来,“带回去,让老邓来。他当了半辈子刑警,对付这种人,他比我们有经验。”
提到邓毅,石磊的眼睛亮了一下。没错,让邓毅来审,或许真的能从这两块石头里,榨出点油水。
“林书记,”王猛在一旁,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他挠了挠头,脸上带着几分憨厚的崇拜,“您……您是怎么知道他们一定会放火,还知道那本账本藏在墙里的?”
这个问题,也是石磊和李锐想问的。
曹坤只说了账本在老宅,可没说具体位置。林渊又是如何能在那片火海中,精准地找到那个铁盒的?
林渊看了王猛一眼,淡淡地说道:“曹坤交代,那本账本是他最后的护身符,他特意用防火的铁盒装着,藏在了最不可能被找到的地方。对于一栋砖木结构的老宅,什么地方最防火?只有墙体的夹层。至于放火,是销毁证据最干净、最彻底的办法,也是赵凤年这种人最喜欢用的手段。当他知道我们的人已经出发时,他唯一的选择,就是抢在我们前面,把一切都烧成灰。”
这番推理,逻辑严丝合缝,无懈可击。
王猛听得连连点头,看向林渊的眼神,已经近乎看神仙了。在他看来,林书记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智慧了,这是未卜先知!
李锐也在一旁暗自咋舌,他第一次发现,原来案子还可以这么办,一步,两步,甚至把对手后面十步的反应都算计得清清楚楚。这已经不是权谋,这是降维打击。
只有石磊,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
他知道,林渊说的都对,但林渊没说的,才是关键。
林渊没有再给他们提问的机会,他从石磊怀里,接过了那个铁盒。
“咔哒”一声,他当着三人的面,打开了盒子。
一股混杂着焦糊和墨香的奇异味道,扑面而来。
那本黑色的账本,静静地躺在里面。它的边缘已经被高温烤得卷曲、焦黄,甚至有几页的边角已经化为了黑色的灰烬。但大部分书页,却奇迹般地保持着完整,上面用蓝黑色钢笔书写的字迹,密密麻麻,清晰可辨。
“……三月十二日,为赵局处理城西‘意外’,平账二十万……”
“……五月七日,赵局公子留学费用,由‘宏业集团’李总代为支付,五十万刀……”
“……九月三日,南郊开发区项目,打点省里关系,转交赵局现金一百万……”
仅仅是翻开的第一页,那一个个触目惊心的词条和数字,就让石磊、王猛、李锐三人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起来。
这哪里是账本。
这分明是一部记录着一个市公安局长,如何一步步堕落成魔鬼的罪恶史诗!
每一笔记录的背后,都是一个被出卖的良知,一个被践踏的家庭,一段被黑暗吞噬的人生。
有了它,赵凤年这条盘踞在江城上空多年的毒龙,再也无处遁形!
“收队。”
林渊缓缓合上铁盒,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终结一切的重量。
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浓重。
几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在省特警装甲车的低调护送下,悄无声息地驶离了西河村,汇入了通往江城的高速公路。
车厢里,气氛压抑而沉默。
王猛和李锐押着那两个如同死狗般的杀手,坐在后面的一辆车里,两人一路无话,只是偶尔交换一个眼神,彼此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余悸和亢奋。
石磊则和林渊同乘一车。他坐在副驾驶,怀里紧紧抱着那个铁盒,仿佛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藏。
林渊坐在后排,闭着眼睛,似乎在养神。车窗外,景物飞速倒退,天际线已经泛起了一抹淡淡的鱼肚白。
石磊透过后视镜,偷偷打量着林渊。
年轻的副书记靠在座椅上,侧脸的轮廓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柔和而清秀。他呼吸平稳,神态安详,完全看不出刚刚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搏杀。
石磊的心里,却翻江倒海。
他反复咀嚼着林渊的那些解释,试图用逻辑去构建一个完整的闭环。
省厅的关系、对人性的精准预判、严密的逻辑推理……这一切都说得通。一个智多近妖、背景深厚的年轻领导形象,跃然纸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