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走出帐篷,只见人脸鹰身的“报丧女妖”
们在低空盘旋,时而冲上高空,时而停留在人们头顶,它们铁灰色的羽毛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仿佛披着一身金属铠甲。
它们仿佛在搔弄姿地展示自己强健的翅膀和优美的身姿,而地面上聚集的人们有的跪拜在地,有的起身欢呼雀跃,争抢着掉落下来的灰白色羽毛。
“嗖”
一支尾羽泛着墨玉幽光的黑羽箭划破寒夜,箭镞如淬毒的獠牙精准洞穿“报丧女妖”
胸口。
那怪物出玻璃碎裂般的尖啸,铁灰色羽翼剧烈扑腾着向上翻卷,迸溅的血珠如熔金般洒落在积雪覆盖的帐篷顶,将斑驳的牛皮染成暗红的星图。
人群如被惊扰的蚁群轰然转向,只见赫拉虚弱地斜倚着裹满冰棱的帐篷立柱,手中长弓仍在震颤,弓弦上残留的黑曜石箭镞散着刺骨寒意,宛如一截冰冻的月光。
她苍白如纸的嘴唇抿成刀削的直线,瞳孔里跳动着篝火的倒影,那两簇幽光在睫羽下明明灭灭,似鬼火在雪野中摇曳。
“圣婊,你找死!”
沙美拉的怒吼撕裂冻土,她的眼珠瞬间蒙上灰白的翳障,尖利犬齿咬破下唇,腥红血珠顺着下巴滴落,在衣襟上绽开妖异的花。
随着刺耳的嘶吼,她挥舞着泛着蓝芒的利爪扑向赫拉,四道长刃般的残影在空气中划出焦黑的轨迹,带起的劲风将篝火吹得噼啪爆响。
斥不台惊呼声中向前猛扑,却只攥住缕裹挟雪粒的夜风。
千钧一之际,图塔?乔玛如黑色闪电横亘在赫拉身前,沙美拉的利爪深深嵌入他的脸颊,三道血肉外翻的伤口从眉骨撕裂至下颌,温热的鲜血顺着他棱角分明的面部轮廓滴落,在雪地上绽放出妖异的红花。
图塔?乔玛如石像般屹立不动,唯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死死盯着沙美拉,任凭鲜血糊住视线。
无处宣泄的狂怒让沙美拉出凄厉尖叫,她背后骤然绽开两对蝙蝠膜翼,腥风裹挟着沼泽腐草的气息冲天而起,翼膜上密布的毛细血管在月光下如蛛网般跳动,转瞬便消失在浓稠的夜色里。
目睹神鸟被伤,格勒族人眼中腾起怒火,他们高举的长矛在篝火下闪烁着寒芒,矛尖悬挂的青鹞羽毛因愤怒而簌簌震颤。
萨沙?格勒急忙拽住宝日乐的衣袖借力起身,费力地来到人群中连咳带喘道:“她是斥不台的女人,黑羽部最后一脉!
是她带来了治瘟疫的药!”
族人们攥紧的矛杆出咯吱轻响,强压下的怒火让空气都在震颤。
高空之上,沙美拉抱着抽搐的“报丧女妖”
,摇摇晃晃最终跌进泥洼。
她抬起布满血丝的双眼出低哑哀鸣,顷刻间,无数“报丧女妖”
从雪原四面八方汇聚,铁灰色羽翼遮蔽星月,它们滴落的泪水在受伤同伴的羽毛上凝结成冰晶,宛如为其披上层哭泣的甲胄。
图塔?乔玛望着倒在血泊中的“报丧女妖”
,黑曜石箭镞在它胸口闪着幽冷的光,箭杆上雕刻的黑羽部图腾正渗出墨色血液,仿佛枚骤然竖起的墓碑。
“或许她注定要留在这儿。”
他的叹息被狂风卷成雪沫,在空气中散成一缕白烟。
斥不台无奈的目光扫过赫拉苍白的脸,又落向远处悲痛欲绝的沙美拉,喉结滚动着低声提议:“雪雨河边有座阿姆的坟,那是雪雨湾唯一立碑的墓,可以把她葬在旁边。”
格勒族人如抬着图腾般小心翼翼抬起“报丧女妖”
那巨大的遗体,脚步声在雪夜里沉闷如鼓,惊起群躲在墓碑后的雪狐。
面带愧色的斥不台手掌轻轻拍打胸口甲胄,向萨沙?格勒行礼道:“我还是独自离开为好!”
说罢将豁牙孩子抱上马背,又扶着赫拉坐稳,牵着缰绳时,马镫上的铜铃出细碎声响,惊飞了栖息在马鞍上的雪蛾。
围观族人默默伫立,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风雪交界处的雾霭中。
冰冷的雪雨河水冲刷打湿了斥不台双腿,河底鹅卵石上的青苔如墨色血管蔓延。
他站在河中央回望,格勒部落的炊烟正化作淡青色的龙,游向铅灰色的天穹。
最终他牵着马踏入荒原,身后留下一串迅被风雪掩埋的脚印,宛如大地愈合的伤口。
夜幕降临时,篝火升起的暖意被刺骨寒风撕成碎片。
赫拉浑身颤抖地蜷缩在斥不台怀里,愧疚道,“我不知道是他们送来的瘟疫药,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那些飞着的怪鸟就想射箭,现在让你被逼离开自己部落。”
她的呜咽声混着火焰爆裂声,在空旷的雪原上显得格外单薄。
斥不台手指梳理着她的长,目光投向跳动的火舌,火苗舔舐着冻硬的兽骨出噼啪声:“没事,我从小是乌骨山下来的,也是雪雨湾忌讳之地的野种,现在又建立军功威望,早晚不是遭排挤,就得血流成河,出走雪雨湾是迟早的事。”
他顿了顿,看着火焰中爆开的火星如流星坠落,“离开雪雨湾,不过是把刀刃转向自己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