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的风尘跋涉终于撞进一片鲜活生机里——宽广的荒原褪去了盐原的惨白与焦黑,细密的青绿从枯黄旧草间钻出来,像被风撒了把碎翡翠,星星点点缀满大地,连空气里都浸着青草的淡香。
一阵暖风吹过,远处的草场应声起伏,灰褐与新绿交织的浪涛里,几只云雀扑棱着麻色翅膀掠过,清脆的鸣叫声落在风里,竟让疲惫的脚步都轻了几分。
草叶间还藏着零星的小紫花,风一吹便轻轻摇晃,像是在向远道而来的旅人致意。
赫斯望着眼前的乌坎那斯草原,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洛兹剑柄上的纹路——那是帕图斯当年亲手刻下的雪雨湾图腾。
这片土地既熟悉又陌生:曾经这里的草叶间染过战友的血,马骨坡的风里听过冲锋的号角,可如今只剩风卷草浪的温柔,连阳光都比盐原柔和了许多。
他忍不住盘腿坐下,柔软的草叶没过脚踝,带着泥土的潮气,痒得人心里暖。
往事如走马灯般在眼前晃过:红衣军团的厮杀声、马骨坡的风雪、族人倒下时的眼神……眼皮渐渐沉重,没过多久,细微的鼾声便从他唇边溢出,连眉头都在睡梦中轻轻蹙着,像是还在为过往的战事烦忧,手指仍紧紧攥着剑柄。
卡玛什也挨着赫斯坐下,将《时间之书》小心翼翼地放在膝头,指尖拂过封面微凉的银纹——那纹路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像流动的星河。
他终于松了口气,靠在身后的土坡上:“还是这里好啊,有草有风,连空气都比盐山清新。
记得第一次咱们来的时候,头脑被厄姆尼人的马蹄踩迷糊了,那会儿只顾着活命,哪有心思看这草原的景色!”
说着抬头望向远处的天际,云层被风扯成薄纱,阳光透过缝隙洒下来,在草场上织出金色的光斑,光斑随着风动,像跳动的火焰。
阿基里塔斯也凑过来,一屁股坐在草地上,震得草叶上的露珠簌簌滚落。
他随手掐了根狗尾草含在嘴里,草叶的涩味混着得意的语气漫出来:“要说咱们一起闯过的险,那可太多了!
打红衣军团的时候,我用标枪弄死十几个敌人;马骨坡那次更痛快,直接把厄姆尼的主力打趴下了,连他们的战马都被我用脚踢断不少!
还有咱们还杀死了”
话到嘴边,他突然卡住,舌头像打了结,慌忙用咳嗽掩饰尴尬,眼神飘向远处的云雀。
听着阿基里塔斯收住了差点脱口而出的话,赫斯体内的垩煞桀游魂飘然而出,他依旧是铁塔般的煞气身形,暗紫色的躯体上还留着“余念人”
铜凿划下的疤痕,像一道道黑色的沟壑,阴影直接罩住阿基里塔斯,连阳光都被挡了几分道:“还杀死了我,对吧!”
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却让周围的风都凉了几分,草叶的晃动都慢了下来。
阿基里塔斯慌忙直起身,干笑着摆手,手心里都冒出了汗:“那哪能是你!
那是红衣军团的领主,不过是借了你的肉身罢了!
而且赫斯跟他打,是战场上的正面较量,刀对刀枪对枪,光明正大,可没有半分私人恩怨!”
说着偷偷瞄了眼垩煞桀游魂的脸——那煞气凝成的脸上,疤痕比之前更深了些。
垩煞桀游魂冷哼一声,煞气凝成的眉毛皱成一团,像两座小小的黑丘:“还不是狡猾的卡玛什让人遮蔽了我的眼睛!
你们两个——不对,最可气的是波潵这个水狗!
他最擅长钻空子,用什么海魔的狡诈蛊惑赫斯偷袭我!
不然凭我当年的实力,怎么会输得那么惨!”
话音刚落,一道淡蓝色的光流慢悠悠飘出来,稍显恢复的波潵琉游魂伸了个懒腰。
他的雾气躯体比之前凝实了些,却还留着盐泉腐蚀的破洞,风一吹便会露出里面淡淡的光,脸上泛着焦黑的烫伤,像被火燎过的纸。
可他依旧带着揶揄的笑,破锣嗓子里满是调侃:“大块头,莪是被囚主枭囚禁了魂魄,狡诈之心早被他吸走哩,就像你的野蛮之力也会被囚主拿走一样。
认赌服输哩咧,输了就找理由!”
说着,他突然瞟向赫斯手臂上那两条暗红的“锁魂纹”
,纹路里还泛着淡淡的金光,顿时来了精神,飘近了些瞪大涡流眼道:“咦?咋俩的锁魂纹咋还不一样长哩!”
垩煞桀游魂低头瞥了眼,语气笃定得不容反驳:“短的那个肯定是你!
你被囚禁的时间比我早,纹路自然短!
我可没你那么倒霉,被囚主抓得那么早!”
“错哩错哩!”
波潵琉游魂晃了晃雾气凝成的脑袋,得意地扬了扬下巴,连雾气都跟着晃动:“你再仔细看——你那根比我的短半指,说明你的魂魄被销蚀得更早!
你看,这纹路边缘都模糊哩,我这还清晰着呢!”
说着故意飘到赫斯手臂旁,指了指自己对应的锁魂纹,抬起那阴恻恻的脸。
“早晚还不是一样要被销蚀!”
垩煞桀游魂不屑地移开目光,落在波潵琉游魂流脓溃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