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骂,一边手下毫不留情。那蒲扇般、布满厚茧的大手裹着布巾,抓住顾九那一把乌黑顺滑的长发,如同揉搓一捆待加工的麻线,力道十足地拧绞起来!动作大开大合,带着一种庄稼人特有的、不容置疑的利落劲儿。
“唔……”
顾九猝不及防,头皮被扯得一阵刺痛,闷哼一声,身体瞬间绷紧,僵得像块石头。她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脸颊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这感觉……太陌生,太逾矩,让她心慌意乱,无所适从。老夫人的手劲很大,扯得头皮生疼,可那粗布巾子摩擦着头发的触感,还有那温热掌心透过布巾传递来的、不容拒绝的暖意,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让她鼻尖发酸的熨帖。
“疼……疼吗?”
旁边的舒玉终于从阿奶的魔爪下缓过气,看着顾九僵硬的侧脸和微微蹙起的眉头,小声问。
顾九飞快地摇头,咬着下唇不敢出声。她能说什么?说疼?老夫人亲自给她绞头发,这是天大的体面,也是天大的“酷刑”!
“疼也忍着!”
颜氏手下力道不减,嘴里依旧不饶人,
“小丫头片子,头发倒是养得好!又黑又滑溜!就是自己不知道惜福!湿着头发乱跑,寒气入了头,头疼起来要人命!力气小绞不干要害病的!忍着点!一会儿就好!”
她嘴里骂骂咧咧,手上却似乎稍稍放轻了一丝力道。那粗粝的布巾反复绞紧、挤压,顾九发梢的水珠也滴滴答答落在地上,很快和舒玉那边洇湿的水迹连成了一片。初春清晨微凉的风掠过小院,吹拂着两个女孩半干的发梢。一个被揉搓得龇牙咧嘴,一个僵着身子面红耳赤,中间是那个嘴里骂骂咧咧、手下却一刻不停的老太太。阳光透过葡萄架新发的嫩叶缝隙,斑驳地洒在三人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