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不解,甚至还有一丝极其隐晦、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那小小身影的柔软?他猛地回头冲出了院门,身影瞬间被门外的黑暗吞没。
门外传来几声极轻微的、如同夜鸟振翅般的唿哨,随即是杂沓却异常轻捷的脚步声迅远去,消失在榆钱儿胡同沉沉的夜色里。
院门在夜风中出轻微的吱呀声,缓缓合拢。
死寂重新笼罩了小院,仿佛刚才那场剑拔弩张的对峙只是一场荒诞的梦。
唯有石桌上那几件金饰,在昏黄的灯下闪着冷硬而突兀的光,无声地证明着一切的真实。
紧绷的气氛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得一干二净。
杨老爹一直挺直的腰背,此刻才几不可察地微微松懈下来,出一声几不可闻的、悠长而沉重的叹息,如同卸下了千斤重担。
他抱着舒玉,缓缓站起身。
“毛毛,”
杨老爹的声音低沉,那嘶哑的调子此刻竟像被温水浸过,带着一种能融化寒冰的温柔。
枯树皮般的大手轻轻捏了捏舒玉冰凉的小脚丫,“怎么不穿鞋就跑出来了?夜里地上凉气重,仔细冻着。”
舒玉把小脑袋在阿爷带着汗味和烟草味的颈窝里蹭了蹭,像只终于找到安全港湾的小猫,声音又软又糯,还带着点撒娇的鼻音:
“着急,跑…跑忘了嘛。”
“那你半夜不睡觉,跑出来做甚?”
舒玉大眼睛在昏暗中狡黠地眨了眨,仰起小脸,甜甜地补充道,
“想阿爷了呀,就…就跑出来了呗!”
这奶声奶气的“想阿爷了”
,如同最甜的蜜糖,瞬间融化了杨老爹脸上最后一丝沉凝。
紧接着,是杨老爹低沉却无比清晰的、带着纵容宠溺的笑声:“傻丫头……”
祖孙俩低低的笑语,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流,轻轻柔柔地淌出院门,融进寂静的夜色里。
院墙外,并未走远的黑暗中,陈老将军高大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石雕,静静伫立。
那一声隔墙传来的、属于小孙女稚嫩甜软的“想阿爷了”
,以及紧随其后杨怀玉那沙哑却无比放松、无比真实的低沉笑声,清晰地钻入他的耳中。
他布满风霜的、依旧铁青的脸上,肌肉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最终,只化作一声极轻、极沉、混合着无限复杂情绪的叹息,消散在寒冷的夜风里。
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那紧闭的、透出微弱灯光的杨家院门,不再犹豫,对着黑暗中无声等待的手下猛地一挥手。
“走!”
一行人如同真正的暗夜幽灵,悄无声息地融入更深的黑暗,再无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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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内,杨老爹抱着舒玉走到通往后院的月亮门下,小心地将她放了下来。
冰凉的青砖地面瞬间刺激得舒玉缩了缩小脚趾。
杨老爹却没立刻松手,枯树皮般的大手扶着舒玉小小的肩膀,微微弯下腰,浑浊的目光在昏暗的光线下异常认真地注视着孙女那双乌溜溜、仿佛盛满了星子的眼睛。
无需言语,那目光里的询问和沉甸甸的分量,舒玉瞬间就懂了。
她立刻挺起小胸脯,小脸绷得紧紧的,用力地、无比郑重地点了点头,声音虽轻却异常清晰:“阿爷放心!
毛毛嘴巴紧得很!
今天晚上的事儿,星星月亮都不会知道!
连糯米醒了都不告诉它!”
她甚至还伸出短短的小指头,煞有介事地做了个“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的手势。
看着眼前这冰雪聪明、机灵懂事的小孙女,杨老爹脸上的笑意更深了,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仿佛卸下了最后一丝顾虑。
他粗糙的手指轻轻刮了一下舒玉的小鼻尖:
“好,阿爷的毛毛最乖。
快回去睡觉,脚丫子都冰了。”
“嗯!
阿爷也早点睡!”
舒玉用力点头,赤着小脚丫,像只轻快的小鹿,转身就溜进了黑漆漆的后院门洞,小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通往耳房的廊下阴影里。
杨老爹站在原地,目送着孙女的身影彻底消失。
脸上那温和的笑意如同退潮般迅敛去,转瞬间又恢复了那种岩石般的沉凝。
他缓缓直起腰,慢慢踱回葡萄架下,却没有坐下,只是背着手,如同一尊没有生机的石像,沉默地伫立在廊檐投下的浓重阴影里。
浑浊的目光投向石桌上那几件在昏暗中兀自闪着冷光的金镯和长命锁,眉头紧锁,深如沟壑的皱纹里仿佛刻满了无法言说的沉重与忧虑。
夜风吹过,拂动他花白的鬓和洗得白的粗布衣角,却撼不动他分毫。
就在这时——
“咣当!”
身后正房紧闭的房门被人从里面猛地拉开!
力道之大,震得门框嗡嗡作响!
颜氏枯瘦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身上胡乱披着一件外衫,显然根本没睡。
她一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