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低声音的交谈,如同带着钩子,一下下撩拨着她的心弦。
舒玉那石破天惊的“粮非其主”
之论,王县丞和齐万年震惊离去的脚步声……每一个细小的声响都清晰地钻进她的耳朵里。
她的心思,早已随着那拍门声飞到了前院。
指尖的狼毫笔悬在纸页上方,墨汁在笔尖凝聚,摇摇欲坠。
算盘珠子就在手边,她却懒得去拨。
账簿上,本该是清晰入账的条目,此刻在她眼里成了一团模糊的墨迹。
她心不在焉地在“丁字巷孙记杂货”
的条目下,鬼使神差地写下一个数字——“2佰两”
。
“啪嗒!”
一声轻微的脆响在死寂的厢房里显得格外刺耳。
王夫人端坐在对面的太师椅上,手中捧着一盏早已凉透的清茶,目光锐利如刀,正死死钉在账簿新翻开的一页上。
那页的末尾,一行墨迹未干的娟秀小楷旁,赫然是一个极其刺眼的、用朱砂笔狠狠圈出来的数字——比正确的数额整整少了三十两银子!
王夫人的手猛地一抖,杯中冰冷的茶水泼洒出来,溅湿了她月白色的素缎裙裾,留下深色的水痕。
她“啪”
地将茶杯重重顿在桌上,杯底与坚硬的乌木桌面碰撞出沉闷的声响。
那张素来清冷自持、如同玉雕般的脸庞,此刻因压抑到极致的怒火而微微扭曲,眼底瞬间布满了骇人的血丝!
“王霜!”
声音不高,却像是淬了冰的刀子,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寒意,狠狠劈开沉闷的空气,“你告诉为娘,
“丁字巷孙记杂货,一月流水几何?上月结余多少?需得入账2佰两?!”
王夫人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彻底点燃的怒火和深深的失望,她劈手夺过王霜面前的账簿,指着那团墨污和荒谬的数字,指尖因愤怒而微微颤抖
王霜被这突如其来的厉喝惊得浑身一颤,猛地回过神。
她慌乱地看向账簿,目光触及那个刺目的朱砂圈,小脸“唰”
地一下变得惨白!
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单薄的寝衣。
“娘……娘亲……霜儿……霜儿一时……”
她嘴唇哆嗦着,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浓重的哭腔,试图辩解。
“一时什么?!
一时失神?!
一时糊涂?!”
王夫人猛地站起身,宽大的衣袖带倒了炕桌边那盏青花瓷茶盅。
“哐当!”
一声脆响,瓷片四溅,温热的茶水泼了一地!
这碎裂声如同点燃炸药的引信,彻底引爆了王夫人积压多日的焦虑、恐惧和对女儿“不成器”
的绝望!
她几步绕过炕桌,枯瘦的手指带着风,一把抓起静静躺在炕桌另一头、那根三尺来长、打磨得油光水滑的楠竹家法!
竹片在她手中因用力而微微颤抖。
“跪下!”
王夫人厉声喝道,声音因极度的愤怒而微微变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