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里没有日月轮转,只有那亘古不变的蓝天与柔和日光均匀地洒落,将一切染成一种虚假的永恒。
时间在这里被拖成了粘稠的糖浆,每一秒都沉重得如同背负着整座大山前行。
“噗嗤!”
铁锹尖刺入松软潮湿的泥土,出沉闷的声响,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粘滞感。
舒玉几乎是凭借着刻进骨髓的本能,机械地重复着这套动作:撬、翻、扒、抠。
指尖早已被粗糙的土豆皮和泥土磨得麻木,指甲缝里嵌满了黑泥,掌心被木柄磨出的水泡早已破溃,每一次握紧都带来火辣辣的刺痛。
汗水如同开了闸的溪流,顺着她通红的脸颊、脖颈肆意奔淌,在她那件沾满泥点、几乎看不出原色的细棉寝衣上画出一道道深色的痕迹,又在后腰和背脊处汇成一片湿冷的沼泽。
每一次弯腰,脊椎都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每一次直起身,眼前都是大片闪烁的黑斑和旋转的金星。
她甚至不敢去想自己刨了多少,只知道手臂酸软得如同灌满了铅水,每一次抬起都像是在对抗无形的巨手。
视线模糊,汗水流进眼睛,刺得生疼,她只能胡乱用沾满泥巴的胳膊蹭一下,视野里依旧是那片该死的、无边无际的、沉默的绿色秧苗——编号s-o7,通往地狱的单程票。
“噗嗤!”
“噗嗤!”
“噗嗤!”
单调而沉闷的挖掘声此起彼伏,是这片死寂空间里唯一的“乐章”
。
舒婷和王霜就在她旁边不远处的田垄上,动作同样迟滞如同生锈的机械。
舒婷刨完自己的那垄后跟在她身后捡拾她刨出来的土豆,此刻正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跪趴在湿漉漉的泥地里,脸几乎要埋进土里,用那双同样伤痕累累的手,笨拙地扒拉着滚落的大大小小的土豆,将它们像扔铅球一样(如果她还有力气的话)奋力丢进旁边那个已经快堆成小山的柳条大筐里。
王霜则在她自己的那条垄上,挥舞着锄头,动作比舒玉更加生涩,每一次下锄都带着一股子绝望的狠劲,仿佛锄下的不是泥土,而是那催命鬼小爱同学的虚拟本体。
汗水、泥土、草屑混合在一起,将三人糊成了三只真正的泥猴子。
只有偶尔抬起时,才能从泥污的缝隙里看到她们疲惫得几乎失去焦距的眼神,以及被汗水浸透、紧贴在额头上的一绺绺湿。
不知道过了多久。
空间里没有钟表,只有那恒定不变的光线和角落里那团蔫蔫的、却永远“在线”
的蓝光在无声地提醒着时间的流逝。
舒玉的思维早已停滞,身体只剩下麻木的重复。
她的铁锹再次习惯性地、带着千钧之力狠狠扎下去!
“噗——咔嚓!”
这一次,铁锹尖传来的触感异常空虚!
没有熟悉的泥土包裹块茎的阻滞感,只有铁锹与青砖地面碰撞出的清脆声响!
震得她本就麻木的手腕一阵酸麻。
舒玉茫然地眨了眨被汗水糊住的眼睛,视线聚焦。
眼前空空如也!
没有那熟悉的、令人绝望的绿色秧苗!
只有一片被翻得乱七八糟、如同被野猪拱过的深褐色泥土,一直延伸到她脚下!
她……她好像……刨到尽头了?
大脑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空白瞬间抽空了所有信息,一片混沌。
她呆愣愣地拄着铁锹,像个傻狍子一样站在那里,目光迟滞地沿着自己刚刚“开垦”
出的、这条漫长到仿佛没有尽头的田垄,一点点往回看。
身后,是堆积如山的、沾满新鲜泥土的土豆,在柔和的白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再往后,是舒婷以一个极其扭曲的姿势瘫在土豆堆旁,正有气无力地抬起一只泥爪子,试图把最后一个滚远的土豆扒拉进筐里。
更远处,是王霜,她刚刚直起腰,锄头还拄在手里,布满泥污的脸上同样是一片茫然,眼神空洞地望着舒玉的方向,仿佛在确认什么。
结束了?
这条通往地狱的单行道……走完了?
巨大的不真实感如同潮水般淹没了舒玉。
没有预想中的狂喜,只有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和难以置信的茫然。
她张了张嘴,干裂的嘴唇粘在一起,喉咙里出一个意义不明的、嘶哑的“呃……”
声。
就在这时——
【叮!
】
冰冷的电子音如同丧钟,精准无比地敲碎了这短暂的、虚幻的平静!
【s-o7土豆田收获完成!
宿主杨舒玉、舒婷、王霜协作效率评估:中下。
耗时:空间时间11小时47分。
扣除基础功德值1o点(协作效率惩罚)。
】
【警告:b-o5号甜菜田根部木质化进程已达72!
91-o3号冬小麦田倒伏风险激增至357!
请宿主立刻前往处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