氏慢悠悠地站起身,拍了拍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转身走进了灶房。
很快,颜氏从灶房里出来了。
她手里端着个寻常农家装猪草用的、半旧的柳条大箩筐。
箩筐里塞得满满当当,上面还特意盖了一层厚厚的干草做遮掩。
颜氏端着箩筐,径直走到刘金柱面前,不由分说地塞进他怀里。
那箩筐的分量让刘金柱手臂猛地一沉!
颜氏一把掀开了上面遮掩的干草。
底下露出来的,是几个扎得紧紧的小布袋!
看那鼓囊囊的形状,分明是粮食!
旁边还挤着几颗水灵灵、显然是刚摘下来不久的小菘菜,还有一小捆用油纸包好的、颜色深褐的肉干!
分量看着不多,但在眼下,这简直是救命的金疙瘩!
“拿着!”
颜氏的声音依旧硬邦邦,没什么温度,目光却不再冰冷,反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无奈,
“东西不多,别嫌弃。
先过了眼前的难关要紧。”
她顿了顿,补充道,“家里也就这点余力了。”
刘安抱着那沉甸甸的箩筐,整个人都傻了。
他能感觉到箩筐里实实在在的粮食触感,透过干草缝隙,甚至能看到下面米袋粗糙的麻布纹理。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震惊、狂喜和浓烈酸楚的情绪猛地冲上他的喉咙,堵得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有眼眶瞬间滚烫,视线迅模糊。
杨老爹扫了一眼就明白生了什么,也走了过来,布满老茧的大手拍了拍刘安厚实的肩膀,声音低沉却沉稳:
“小安啊,外面兵荒马乱的,你一个人带着这些走回去,太扎眼。
听叔的,把粮食拆开,用包袱皮分装几份,贴身绑在身上!
外面罩上衣裳,不显山不露水。”
“杨叔……颜婶……”
刘金柱的声音哽咽了,抱着箩筐的手臂不住地颤抖。
他猛地将箩筐往地上一放,“噗通”
一声双膝重重跪在了冰冷的青砖地上!
额头“咚”
地一下磕了下去!
“大恩大德!
我刘安……我刘家……记一辈子!
往后当牛做马,报答二老!”
他哽咽着,声音嘶哑破碎,额头抵着青砖,肩膀剧烈地耸动。
“起来!
快起来!
这是干啥!”
杨老爹和颜氏吓了一跳,赶紧上前去拉他。
刘秀芝早已泣不成声,也跟着跪了下去。
“二哥!
快起来!”
刘秀芝哭着去搀扶刘金柱,又转头对着公婆连连磕头,
“爹!
娘!
秀芝……秀芝替娘家谢谢爹娘大恩!”
她的额头在青砖上磕得砰砰响。
“傻丫头!
快起来!
折寿啊!”
颜氏又气又急,用力把刘秀芝拽起来,拍打着她身上的灰,嘴里骂着,
“一个两个都不省心!
赶紧的,帮你哥把粮食绑好!
趁天还亮着,赶紧走!
路上千万小心!”
刘秀芝这才止住哭,连忙抹着眼泪,和二哥一起,手忙脚乱地把箩筐里的粮袋拆开。
杨大川也找了块干净的旧包袱皮出来帮忙。
糙米、高粱面、菘菜、几条干硬的兔肉条,被小心地分装成几份。
刘安脱下外衫,在杨大川和乙的帮助下,将这几份救命的粮食紧紧地、一层层地贴身绑缚在腰腹和后背,再用外衫严严实实地罩住。
原本精壮的汉子,此刻腰身显得有些臃肿,但外面看,确实不显眼了。
“哥,路上千万小心!
莫在路上逗留!
到家……到家赶紧给娘熬点粥……”
刘秀芝一边帮哥哥系紧最后一道衣带,一边红着眼眶絮絮叨叨地叮嘱,眼泪又止不住地往下掉。
“哎!
哎!
哥知道!
妹子,你放心!”
刘安用力点头,眼眶也是红的。
他不敢再多停留,生怕自己这鼓鼓囊囊的样子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对着杨老爹和颜氏再次深深作揖:
“叔,婶,大恩不言谢!
刘安走了!”
说完,他不再犹豫,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院门,背影带着一种沉甸甸的感激和决绝。
刘秀芝追到院门口,扶着门框,眼泪汪汪地看着二哥的身影消失在巷子拐角。
她转过身,眼泪又涌了出来,走到杨老爹和颜氏面前,膝盖一弯又要跪下。
“行了行了!
没完没了了还!”
颜氏一把架住她,没好气地骂道,“多大点事!
哭哭啼啼!
粮食给了就给了,省得你一天到晚魂不守舍!
赶紧的,洗把脸去!
周婆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