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受辱……呜呜呜……老天爷……开眼了啊……呜呜呜……”
陈将军和王县丞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无奈,但更多的是一种心照不宣的轻松。
陈将军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带着几分粗豪的调侃:
“行了行了!
李大老爷!
瞧您这水龙王哭海的架势,省着点力气!
等鞑子退了,有的是功夫抱着牌匾哭!
现在嘛……嘿嘿,这功德碑位,您可别忘了给齐家好好刻上!
人家这可是‘倾家荡产’、‘毁家纾难’啊!”
他特意在“倾家荡产”
和“毁家纾难”
上加了重音,眼神瞟向杨老爹,带着促狭。
王县丞也难得地嘴角微扬,扶起哭得直打嗝的李县令:
“是啊大人,您这眼泪珠子,现在可金贵着呢。
等粮进了仓,您再哭个够本,把这几日的担惊受怕都哭回来。”
李县令被两人一唱一和地调侃,哭嗝倒是止住了,脸臊得通红,一边用袖子胡乱擦着脸上的涕泪,一边抽抽噎噎地辩解:
“本……本官……本官是喜极而泣!
喜极而泣!
懂不懂?!
你们……你们这些粗人!
哪懂本官这父母官的心……呕……”
情绪激动下,又一个响亮的哭嗝打了出来,惹得陈将军毫不客气地哈哈大笑。
笑闹过后,气氛松快了许多。
“叔父,”
王县丞转向杨老爹,神色郑重,“齐家那边粮仓交接和运粮入官仓的事……”
“我盯着。”
杨老爹言简意赅,烟袋锅指向齐家那处库房的方向,“乙会带路。
明早卯时三刻(约5点45分),粮车在齐家库房后巷等着接货便是。
齐家那边,自有人开门。”
“好!
有劳叔父!”
王县丞心头大石彻底落地,立刻道,“我这就去召集可靠人手,备好板车,明早准时到!”
“有粮,这仗就是另外的打法了!”
陈将军眼中精光暴涨,杀气腾腾地一挥手,仿佛已经看到了鞑子溃败的场景,
“老子得赶紧回去!
重新排兵布阵!
史家沟那鬼地方,得给鞑子换个新花样尝尝!”
他雷厉风行,对着杨老爹一抱拳,
“杨叔父,大恩记下了!
等退了鞑子,晚辈请您喝酒!”
说完,也不等回应,风风火火地冲出了门,脚步声迅疾如风。
李县令看着两人急匆匆的背影,又看看依旧平静的杨老爹,只觉得浑身骨头缝里都透着极度的疲惫。
他长长地、极其夸张地打了个哈欠,眼角又挤出两滴生理性的泪水,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劫后余生的虚脱:
“走……都走了好……本官……本官……得……得先睡一觉……自打……自打封城……本官就没睡过一个整觉……眼珠子都快熬干了……”
他一边说,一边摇摇晃晃地走到东厢那张烧得暖烘烘的炕边,也不管炕上铺着的还是杨家自己用的粗布褥子,更顾不上什么官威体统,蹬掉靴子,像一滩烂泥般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脑袋刚沾到枕头,震天的鼾声就响了起来,嘴角还挂着一丝口水,迅浸湿了枕头一角。
王县丞看着这位脆弱的上官,无奈地摇摇头,对杨老爹低声道:“叔父,那侄儿也先去准备了。”
杨老爹微微颔。
送走了王县丞,杨老爹站在东厢门口,看着炕上鼾声如雷、毫无形象可言的李县令,又看看外面依旧浓沉如墨的夜色,布满皱纹的脸上没有丝毫松懈。
真正的硬仗,才刚刚开始。
天边刚泛起一丝蟹壳青,杨家小院便有了窸窸窣窣的动静。
虽然杨老爹严令众人和衣而卧,枕戈待旦,可经历了几番惊心动魄,躺在炕上也是辗转反侧,骨头缝里都透着焦虑。
颜氏红肿着眼睛在灶房转悠,把几个空水缸擦得锃亮;元娘抱着舒婷坐在门槛上呆;刘秀芝和周婆子低声说着什么,脸上犹带着惊惶。
“老头子?外头……外头方才吵吵嚷嚷的?可是……可是又出事了?”
颜氏枯瘦的手指紧紧攥着门框,指节泛白。
“无事。”
杨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