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你做这芝麻破官你不听,这下好了,命都要搭进去了!”
镶南珠的绣鞋踢到门槛,金线牡丹刮出丝来。
王县丞笑着接住妻子拍拍王夫人的背,官袍蹭花了她的胭脂:
“莫让叔父笑话。”
王夫人这才想起还有杨家人在场,连忙擦干眼泪,和杨家人见礼,嘴里不住的说着“叨扰了!”
舒玉悄悄走到王霜身边,和她在角落里默默牵起了手。
王霜轻轻捏了捏她的手,两人相视一笑,眼中满是担忧。
安排好房间后,杨家人都退了出去。
王县丞和夫人交代着自己后面的安排。
王夫人泪流满面,不住地点头。
杨家人在前厅商议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城里的富贵人家都跑了,要不咱也给守城门的使些银子,提前跑吧!”
杨大川想到后晌从李掌柜那听来的消息提议。
“胡闹!
家里……”
颜氏话没说完,门外传来马嘶。
王生按着佩刀冲进来:
“大人!
县令大人急召!”
王县丞霍然起身,官袍带翻茶盏。
走到大门口他忽然转身握住妻子肩膀,力道大得翡翠耳坠直晃:
“若有万一护着霜儿跟叔父走,杨叔父不是一般人听他的不会错。
千万别想着救我”
“你敢!”
王夫人指甲深深掐进他手臂,“你若敢”
余下的话被马蹄声踏碎。
王县丞翻身上马的姿势潇洒如初,官服愈的宽大,背影似被夜色压弯了脊梁。
王夫人追到门口指甲在门框上抓出三道白痕,望着打马而去的丈夫,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刘秀芝和元娘连忙上前安慰:
“王县丞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王夫人回过神来,现自家搬来的箱笼横七竖八地放了一院子,不禁有些尴尬。
舒玉和王霜在一旁偷偷吐槽:
“这也带的太多了吧?咱不是逃难吗?”
“已经劝过了,这已经是精简了七八回的行李了。”
王霜无奈的摊手,“要不是我拦着,得再多十个八个箱子。”
杨老爹看了看那些箱笼,“搬西厢!”
杨老爹烟袋锅一指,“大江大川搭把手!
天晚了,先休息吧。
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舒玉嚷着要和王霜一同住,颜氏也随她们去了。
舒玉和王霜瘫在拔步床上。
十六幅雕花围屏映着月光,活像把整间屋切成碎片。
“你爹”
舒玉刚开口就被捂住嘴。
王霜盯着帐顶的喜上梅梢图,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他腰间鱼符缺了半块,你看见没?”
“啥?”
“完整的鱼符能调守备营。”
王霜突然翻身坐起,“缺的那半怕是给了心腹去太原求援。”
舒玉的羊角辫扫过她鼻尖:“你爹这是”
“死局。”
王霜拽过锦被蒙头,“玉玉,会没事吗”
“小姐!”
小桃突然拍门,“夫人又哭了!”
两个姑娘对视一眼,齐刷刷把脸埋进枕头。
夜风掠过葡萄架,惊起满架未眠人。
东厢房传来压抑的呜咽,王夫人抱着妆奁匣子蜷在榻上,金丝楠木的香气混着泪水的咸。
小桃轻叩门扉:
“夫人,不如奴婢去灶上煨些安神汤”
“不必。”
带着鼻音的声音传来,“取些针线来。”
烛光下,王夫人抖着手穿针,金线在官袍破口处游走。
补服上的鹭鸶渐渐成形,缺了的翅膀用银线绞着丝线补上,在月光里泛着凄清的光。
夜深了,无法安睡的不止王夫人一个。
杨家的男人们轮流守夜,女人们也在床上辗转反侧。
舒玉三人还不知道她们的苦逼生活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