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荏苒,如同指尖流沙,悄然无声却从不停歇。
自宥阳顾侯夫人女学顶住重重压力,坚持开办“励学外舍”
以来,寒暑几度更迭。
当初那场席卷宥阳上层社会的抵制风潮与漫天流言,虽未完全消散,却也在时间的冲刷下,渐渐失去了最初的尖锐与杀伤力。
人们总是善于遗忘,也更倾向于关注眼前切实可见的利益与变化。
而明兰的女学,正是在这看似平淡的岁月流逝中,以其坚韧不拔的生命力和逐渐显现的成果,悄然改变着周遭的看法。
那堵无形的、由门第观念筑成的高墙,并非在一朝一夕间轰然倒塌,而是在日复一日的琅琅书声、在那些贫寒女孩们一点一滴的成长中,被慢慢侵蚀,裂开缝隙,透出新的光。
最初的变化,生在那座曾被视为“离经叛道”
的庄园内部,以及与之息息相关的顾家下人间。
起初,庄园里的部分仆役对这群突然闯入的“贫家女”
难免心存轻视,觉得她们粗鄙、上不得台面,连带对负责外舍事务的婆子丫鬟也有些微词。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亲眼看到这些女孩们是何等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每日天未亮,便有外舍的学生早早来到角门外等候,无论严寒酷暑,衣衫虽旧却浆洗得干干净净。
课堂上,她们眼神专注,生怕漏掉先生讲的每一个字;课后,她们会主动帮着打扫学堂院落,爱惜每一张纸、每一滴墨。
她们懂得感恩,见到庄园里的仆役,会礼貌地称呼“嬷嬷”
、“大叔”
,全无某些内舍富家小姐的骄纵之气。
尤其是一些年纪稍长的外舍女孩,在学习了基本的医药常识和理家算账后,偶尔还能帮仆役们看看小毛小病,或者帮着算算复杂的柴米账目,其细心和准确令人刮目相看。
人心都是肉长的。
仆役们最初的那点轻视,渐渐被一种混合着惊讶、同情乃至钦佩的情绪所取代。
厨房的婆子会偷偷给来上学的外舍女孩塞个热乎乎的馒头,门房的老汉会在下雨天提前打开角门让她们进去避雨。
这种自上而下、自内而外的态度转变,虽细微,却真实,如同春雨润物,为女学营造了一个更为宽容和善的内部环境。
更大的转变,则生在宥阳城的大街小巷,生在那些曾经激烈反对或冷眼旁观的人们心中。
当初那些以“有损体面”
、“混淆尊卑”
为由将女儿从内舍接走的富户们,几年下来,现顾家女学并未如他们预想的那般沦落不堪,反而因其严格的管理、扎实的教学和独特的“两舍”
并立模式,名声愈响亮,甚至吸引了周边州县一些真正开明、不囿于门第之见的人家将女儿送来求学。
内舍的学生规模不仅恢复,甚至过了鼎盛时期,能进入顾家女学内舍,反而成了一种新的、带有“开明进步”
色彩的身份象征。
更让他们感到冲击的,是那些外舍女孩们走出学堂后的变化。
这些曾经面黄肌瘦、眼神怯懦的贫家女,在女学浸润数年后,言谈举止间多了几分落落大方,眼神里充满了自信的光彩。
她们不再是只能从事最低等劳作的模糊背景,而是凭借在女学学到的一技之长,开始在各行各业崭露头角。
有的女孩凭借出色的刺绣技艺和基本的识字算数能力,被城里有名的大绣庄聘为高级女工,不仅工钱远寻常绣娘,还能参与新花样的讨论,地位显着提高;有的女孩学习了记账和算术,被商家聘为账房助手,因其细心和可靠备受信赖;还有的女孩掌握了常用的医药卫生知识,回到乡里,成了受人尊敬的“赤脚医生”
,能为邻里乡亲处理些小伤小病,普及卫生常识,极大地改善了所在村落的生活质量。
这些活生生的例子,就生在宥阳人的眼皮底下。
当初嘲讽“贫家女识字无用”
的人,眼睁睁看着这些识了字、学了技能的姑娘,不仅没有变得“不安分”
,反而更能为家庭分忧,甚至带动了整个家庭乃至小社区的生活改善。
她们用实实在在的行动和改变,向世人证明了知识的价值,与出身贵贱无关。
一种微妙而深刻的观念转变,开始在民间悄然生。
一些原本坚决反对的乡绅富户,开始重新审视自家对女儿的教育。
他们现,仅仅将女儿禁锢在深闺,只教授些风花雪月的诗词和女红,似乎已不足以应对这个日益复杂的世界。
相反,顾家女学外舍所教授的那些“实用技能”
,在某些时候,反而更具价值。
虽然他们依然拉不下面子将女儿送去与外舍学生同校,但私下里,已开始模仿女学的课程,为女儿聘请教授记账、医药常识的西席。
而对于广大的平民百姓而言,顾家女学外舍的存在,更像是一盏希望的灯。
他们看到邻居家的“招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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