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贡院。
会试的规格与严苛,远非乡试可比。
来自全国各地的精英举子汇聚于此,可谓群英荟萃。
考场之内,气氛更加凝重肃穆。
长栋虽自认准备充分,但置身于此等环境,仍不免感到巨大的压力。
三场考试,九日煎熬。
长栋竭尽所能,将所学所悟倾注于笔端。
策论题目恰巧涉及地方吏治与民生疾苦,他想起在宥阳市集的所见所闻,下笔如有神,自觉挥得甚至比乡试时更为顺畅。
走出考场时,虽身心俱疲,但心中却怀着隐隐的期待。
等待放榜的日子,比考试本身更加难熬。
长栋住在盛家在京的一处宅院里(长柏和海氏早已回京任职),每日里坐卧不宁。
长柏知他紧张,并未多言,只让他安心等待。
放榜之日终于到来。
天还未亮,贡院外已是人山人海。
长栋没有勇气亲自前去,只派了贴身小厮前去观看。
他在院中来回踱步,心跳如擂鼓,时而幻想金榜题名的荣耀,时而又恐惧名落孙山的失落。
不知过了多久,小厮连滚带爬地跑了回来,脸色煞白,气喘吁吁,却不敢抬头看他。
长栋的心猛地一沉,声音干涩地问:“如何?中了没有?”
小仆“扑通”
一声跪倒在地,带着哭腔道:“少爷……小的……小的从榜看到榜尾,又从榜尾看到榜……看了三遍……没……没有您的名字……”
仿佛一道惊雷直劈天灵盖!
长栋只觉得眼前一黑,耳朵里嗡嗡作响,小厮后面说了什么,他一个字也没听清。
没有?怎么会没有?他明明感觉考得很好!
第七名的亚元,怎么会连榜都上不了?
巨大的失落和难以置信如同冰水,瞬间浇灭了他心中所有的热情与期盼。
他僵在原地,脸色苍白得吓人,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魂魄。
“少爷!
少爷您怎么了?您别吓小的啊!”
小厮吓得慌忙爬起来扶他。
长栋猛地甩开他的手,踉跄着退后几步,跌坐在石凳上,双手捂住脸,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
无尽的羞惭、自我怀疑、还有对二姐夫二姐姐的愧疚,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心。
他只觉得无地自容,辜负了所有人的期望,尤其是那般尽心尽力教导他的二姐夫和一直鼓励他的二姐姐。
消息很快传开。
有人惋惜,也有人暗中窃喜。
同科举子中榜者,自是欢天喜地,筹备殿试。
而落第者,如长栋这般,则黯然神伤,甚至有人当即病倒。
长柏下朝回来,得知消息,来到长栋房中。
只见弟弟失魂落魄地坐在窗前,眼神空洞,往日的神采荡然无存。
长柏心中叹息,他性情严肃,不擅温言安慰,只沉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科场亦然。
一次失利,不必如此挂怀。
收拾心情,三年后再战便是。”
然而这些道理,此刻如何能安抚得了长栋破碎的信心?他只觉得万念俱灰,甚至萌生了放弃科举的念头——或许自己根本就不是这块料,乡试得中已是侥幸,何必再徒劳挣扎,惹人笑话?
他谢过了长兄的教诲,却依旧沉默寡言,闭门不出,连日茶饭不思,迅消瘦下去。
海氏见不是办法,只得私下写信给宥阳的明兰,告知长栋落第后的消沉状况。
明兰在宥阳接到书信,又惊又急又心疼。
她深知这个弟弟心思敏感,此次打击定然极大。
她立刻回到书房,铺开信纸,沉思片刻,便提笔疾书。
信中,她绝口不提功名二字,先是关切他的身体,嘱咐他保重。
然后,她细细回忆了他年少时读书的勤奋,称赞他的毅力与踏实。
接着,她笔锋一转,写道:
“……人生之路,岂能事事如意?譬如行舟,岂能永远顺风顺水?偶遇逆流礁石,乃寻常之事。
关键在于,舟毁人亡,还是调整风帆,继续前行?”
“你二姐夫常言,观人于逆境,方见其真品格。
一次落第,并非断定你才学不足,或许只是时运未至,或文章不合某些考官眼缘。
若因此一蹶不振,岂非否定了自己十余年的寒窗苦读?更辜负了那些看好你、帮助你的人的一片真心?”
“栋哥儿,你且记住,盛家儿女,可以输,却绝不能认输。
跌倒一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了爬起来的勇气。
你如今需要的,不是自责,而是静下心来,复盘文章,查找不足。
若心中郁结,不妨出去走走,看看京城风光,散散心。
待心绪平复,再拿起书本,当初为何而读书的初心,想必会更加清晰。”
“家中一切安好,勿念。
你二姐夫让你好好休养,不必急于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