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却又猛地刹住,像是怕被外面的嬷嬷听见,只能压抑地、急促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而我活该烂死在这里!
你是来看我报应的,对不对?!”
“我若想看你的报应,何必亲自来这一趟?”
明兰淡淡地打断她,目光清亮,直视着墨兰激动而扭曲的脸,“汴京城里,关于你的‘报应’,传得还少吗?我坐在澄园,自然有人一字不落地学给我听。”
墨兰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瞬间失声,脸色由黄转白,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些她极力想忽视、却无时无刻不像毒蛇般啃噬她的流言蜚语,被明兰如此直白地揭开,让她无所遁形。
“我今日来,不是来落井下石,也不是来听你抱怨命运不公。”
明兰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我只是想来问问你,四姐姐,落到今日这般地步,夜深人静时,你可曾想过,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墨兰的瞳孔猛地一缩,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为什么?这个问题,她不是没有问过自己千万遍,却在每一次即将触碰到答案时,被更强烈的怨恨和不甘强行压下。
明兰没有等她回答,继续缓缓说道,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敲打在墨兰死寂的心湖上,激起浑浊的波澜:
“是因为梁六爷风流薄情?是因为婆母苛刻?是因为妾室阴险?是因为下人势利?还是因为……盛明兰比你过得好?”
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针,精准地刺在墨兰最痛的地方。
她浑身抖,想要反驳,想要尖叫,却现自己不出任何声音。
“这些,或许都是原因。”
明兰的目光仿佛能穿透她的皮囊,直抵内心最阴暗的角落,“但最根本的原因,四姐姐,你真的不知道吗?”
她微微倾身,声音压得更低,却更重,“是因为你从一开始,就选错了路,走错了方向。
你想要富贵荣华,想要压过所有人,这并没有错。
错的是,你用的方法,你走的路,是歪的,是邪的。
是母亲教给你的那套,靠算计,靠争夺,靠伤害别人来换取自身利益的那套!”
“你住口!
不许提我母亲!”
墨兰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尖叫起来,眼中充满了血丝。
“为什么不能提?”
明兰毫不退让,目光如炬,“林噙霜姨娘教了你什么?教你怎么用手段攀高枝,教你怎么拿捏男人,教你怎么排除异己!
她可曾教过你,如何堂堂正正做人?如何经营一个家?如何与丈夫相敬如宾?如何赢得真正的尊重?她没有!
她教给你的,是如何成为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如何在一场又一场的宅斗中‘赢’!
可你看清楚了,四姐姐,你现在‘赢’了吗?你赢到了什么?是这四面透风的冷院子?是丈夫的厌弃?是婆母的憎恶?是下人的轻贱?还是……两个女儿因为你的所作所为,婚事艰难,前途未卜的现实?!”
“啊——!”
墨兰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哀嚎,猛地用手捂住耳朵,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剧烈地颤抖起来,“别说了!
求求你别说了!
不是我的错!
不是!”
最后那句话,像最锋利的匕,彻底捅穿了她自欺欺人的外壳,将血淋淋的现实呈现在她面前。
女儿!
她的女儿!
这是她最深的痛,最无法回避的罪孽!
明兰看着她崩溃的模样,眼中终于掠过一丝不忍,但语气依旧没有放松:“哭有什么用?怨恨有什么用?四姐姐,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你难道真想看着你的两个女儿,因为你永远洗刷不掉的恶名,一辈子抬不起头,嫁不到好人家,甚至草草了此残生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