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林风波后,澄园内那层无形的薄冰悄然消融。
顾廷烨开始有意识地放慢脚步,去留意那些他曾经忽略的“小节”
。
归府时,他会先在门口的石阶上跺掉靴底的泥泞,佩刀解下后,不再随手丢弃,而是稳稳地归入书房特设的刀架。
那身沉重的玄甲,也由石铿接手,仔细擦拭保养后,安置在专门的兵器房内。
他甚至会留意到明兰书案上那盏灯油是否充足,在她深夜伏案时,默不作声地添上一盏更亮的琉璃灯。
明兰亦在改变。
她不再将所有的情绪深藏,试着在顾廷烨询问时,坦率地表达自己的喜好与不喜。
她会在他归府时,提前温好一盏他喜欢的浓酽姜茶;会在现他眉宇间有倦色时,让厨房备些清淡易消化的夜宵。
那些关于田庄规划、府务改革的设想,也不再是独自筹谋后直接施行,而是会在他闲暇时,主动摊开舆图账册,征询他的意见。
一日午后,顾廷烨提前回府,径直来到书房寻明兰议事。
推门而入,却见她伏在书案上,似是睡着了。
冬日的暖阳透过窗棂,洒在她沉静的睡颜上,长睫如蝶翼般垂落,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她手中还松松握着一支笔,腕下压着几张密密麻麻写满批注的田庄水利图。
顾廷烨放轻脚步,走到书案旁。
目光落在她微蹙的眉心和眼下淡淡的青影上,心头莫名一软。
他俯身,想将她手中那支笔轻轻抽出,以免墨迹污了衣袖。
动作间,他的指尖无意中碰到了她微凉的腕骨。
就在这一瞬,他的目光骤然凝固!
明兰素白的手腕内侧,靠近衣袖遮掩处,赫然横亘着几道极淡、却仍清晰可辨的陈旧疤痕!
那疤痕细小,排列却有些规律,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反复划伤留下的痕迹!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窜遍顾廷烨全身!
他猛地想起新婚那夜,明兰脱下嫁衣时,似乎总是不经意地拉扯袖口。
当时他只以为是新妇羞涩,如今看来……他呼吸一滞,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明兰被这细微的触碰惊醒,睁开迷蒙的眼。
看到近在咫尺的顾廷烨和他凝重的眼神,下意识地就想缩回手。
“别动!”
顾廷烨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
他轻轻抬起她的手腕,指腹小心翼翼地抚过那几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疤痕,目光锐利如刀,紧紧锁住她的眼睛,“这是怎么回事?”
明兰的身体瞬间僵硬。
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试图抽回手,却被顾廷烨握得更紧。
那尘封在心底最阴暗角落的记忆,如同被强行撬开的魔盒,带着冰冷的寒意汹涌而出。
“……没什么。”
她声音干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小时候……不小心弄的。”
“不小心?”
顾廷烨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的怒火和难以置信的心疼,“盛明兰,你当我瞎吗?!
告诉我!
是谁干的?!”
他眼中的风暴和那份毫不掩饰的关切与疼惜,如同滚烫的烙铁,瞬间击溃了明兰强撑的防线。
她闭上眼,一滴滚烫的泪水猝然滑落,砸在顾廷烨的手背上。
“……是林噙霜。”
她声音低哑,带着穿越时空的冰冷恨意,“我七岁那年,不小心打碎了她一只心爱的官窑梅瓶。
她……她罚我跪在碎瓷片上,用簪子……一下,一下……划的。”
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阴冷的午后,刺骨的疼痛和刻骨的恐惧让她浑身冷。
“她说……要让我记住,庶出的贱婢,就该有贱婢的样子……永远……永远不能越过她的墨兰……”
明兰的声音哽咽,那些刻意遗忘的屈辱和痛苦,在眼前这个男人毫不掩饰的心疼目光下,无所遁形。
顾廷烨只觉得一股滔天怒火直冲头顶!
握着明兰手腕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胸腔剧烈起伏,仿佛有猛兽要破笼而出!
林噙霜!
那个毒妇!
他恨不得立刻提刀杀回盛府,将那女人碎尸万段!
“畜生!”
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嘶哑得可怕。
他猛地将明兰紧紧拥入怀中,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用自己的体温驱散她记忆中的寒冷。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他笨拙地拍抚着她的背,声音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近乎慌乱的安抚,“有我在!
以后再没人敢伤你分毫!
盛家……林噙霜……我定要他们……”
“不要!”
明兰猛地从他怀中抬起头,脸上泪痕未干,眼神却异常清明坚定,“不要去找盛家!
更不要动林噙霜!”
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