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的浪潮在侯府汹涌推进,明兰如同一柄精准的手术刀,有条不紊地切割着腐肉,注入新鲜的血液。
澄园成了铁桶般的核心堡垒,更是整个侯府新秩序的标杆与动机。
顾廷烨坐镇澄园,看着她每日忙碌的身影,看着她运筹帷幄、恩威并施的手段,看着她眼底那份因掌控局面而愈璀璨的自信光芒,心中那股激赏与骄傲几乎要满溢出来。
这日,他处理完军务回府,刚踏入澄园二楼的回廊,便见明兰正俯身在一张巨大的舆图前,与几位新提拔的年轻管事(多是伤残老兵子弟或家生子中表现优异者)低声商议着什么。
冬日午后的阳光透过明净的窗棂,洒在她专注的侧脸上,勾勒出柔和的弧度。
她一手执笔,在舆图上圈点,一手无意识地揉着因长时间执笔而微酸的手腕。
顾廷烨脚步顿住,没有上前打扰,只倚着廊柱静静看着。
她神情认真,时而蹙眉思索,时而展颜讲解,那份挥洒自如、指点江山的从容气度,早已越了寻常闺阁女子的范畴。
几个年轻管事听得聚精会神,眼中充满了信服与干劲。
“夫人,”
一个管事指着舆图一处,“城西那处庄子,背靠山林,引水便利,土质也尚可。
只是前任庄头不善经营,又贪得无厌,佃户逃散不少,良田多有荒废。
依您看,是继续招佃,还是……”
“招佃自然要招,”
明兰指尖点着那片区域,声音清晰果断,“但光招佃不够。
我看过记录,那片山林坡地,其实很适合种些耐寒的草药,比如防风、柴胡。
庄上若有懂些药理的老人最好,没有的话,我让丹橘从我的陪嫁庄子上调两个老药农过来指导。
再辟出几亩好地,试种些新稻种。
种子我来想办法。”
她顿了顿,补充道,“告诉佃户,头两年田租减半,山林药圃的收成,他们可得三成。
只要肯下力气,日子总能过好。”
“夫人仁厚!”
几个管事面露喜色。
“仁厚?”
明兰轻轻摇头,唇角带着一丝洞察世情的弧度,“是让他们看到奔头,他们才会真正把庄子的地当成自家的地来种。
人心稳了,根基才稳,产出才能上去。
这是双赢。”
顾廷烨听着她条理分明、深谙人心的规划,看着她眼底那份越年龄的通透与格局,心头那股热流再次汹涌澎湃。
他悄然转身,没有惊动他们,嘴角却抑制不住地高高扬起。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入夜,澄园书房内依旧灯火通明。
明兰埋于一堆田庄规划图和账册中,眉宇间带着一丝倦色。
连续多日的劳心劳力,手腕的旧伤(长时间执笔)隐隐作痛。
一只温热的大手忽然覆上她微凉的手腕。
明兰一惊,抬眸便撞进顾廷烨深邃的眼眸中。
“别动。”
顾廷烨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他不知何时进来的,手中拿着一个青玉小瓷瓶,瓶塞一开,一股清冽的药香弥漫开来。
他倒出些许淡绿色的药膏在掌心,用指腹温热了,然后力道适中地、稳稳地揉按在明兰手腕的酸痛处。
那药膏带着奇异的清凉感,瞬间缓解了肌肉的僵硬。
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肌肤传来,带着薄茧的手指揉按着穴位,力道精准而舒适。
明兰身体微僵,随即慢慢放松下来,一股暖流顺着被揉按的手腕,悄然流遍四肢百骸,驱散了所有的疲惫与寒意。
“这药……”
她低声问。
“军中秘制的跌打药,活血化瘀最好。”
顾廷烨专注地揉按着,头也未抬,“以后看账写字久了,就让丹橘给你揉揉,别硬撑着。”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关切。
书房内烛火跳跃,映照着他低垂的眉眼,褪去了平日的冷硬锋芒,显出一种难得的、近乎温柔的专注。
明兰看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感受着手腕上传来的、令人心安的温度和力道,心中那根紧绷的弦,终于彻底松弛下来。
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意,如同春日解冻的溪流,缓缓浸润了心田。
“嗯。”
她轻轻应了一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
顾廷烨抬眸看了她一眼,四目相对,烛光在彼此眼中跳跃。
没有多余的话语,一种无声的默契与温情在空气中静静流淌。
他手上动作未停,目光却落在她书案上那些摊开的规划图上。
“城西的庄子,你想种草药和新稻?”
他问。
“嗯,”
明兰点头,眼中闪烁着光芒,“我看过舆志,也问过几位老农,觉得可行。
若成了,不仅能增加进项,还能为军中提供些药材储备。
还有北郊那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