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廷烨低沉的声音在死寂的悬崖边响起,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打破了劫后余生的凝滞。
明兰深深吸了一口带着血腥和尘土气息的冰冷空气,强压下几乎跳出喉咙的心脏,努力稳住颤的声音:“多……多谢顾二爷救命之恩。
明兰……无碍。”
她的目光快扫过车厢内。
丹橘和小桃吓得面无人色,互相搀扶着,好在只是磕碰了些皮外伤。
怀中的紫檀参匣滚落在角落,匣盖微开,好在人参无恙。
顾廷烨的目光在她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确认她确实无大碍,才转向车外。
盛府的家丁们此时才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看到地上毙命的马匹、抵死停住的马车,以及车门前如同煞神般矗立的顾廷烨,无不惊骇交加,扑通跪倒一片:“多谢顾二爷(将军)救命之恩!”
“收拾残局,离开此地。”
顾廷烨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他不再看众人,利落地翻身下马,走到那匹被他击毙的马匹旁,蹲下身仔细检查。
明兰在丹橘和小桃的搀扶下,也下了马车。
双脚落地时,仍有些虚浮。
她站在悬崖边缘,看着脚下深不见底的幽谷,寒风卷起她的裙摆,一股后怕的寒意瞬间窜遍全身。
若非顾廷烨如天神般降临,此刻她与这马车,恐怕早已粉身碎骨!
她转头看向那个蹲在死马旁的高大背影。
他正用刀尖拨弄着马尸的蹄部,神情专注而冷峻。
阳光透过山峦的缝隙落在他身上,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和宽阔的肩膀。
玄色的劲装包裹着蓄满力量的躯体,带着一种历经血火淬炼后的、近乎原始的野性与沉稳。
这与他京城传闻中那个“风流倜傥”
的纨绔子弟形象,判若云泥!
“二爷,”
明兰定了定神,走到顾廷烨身后几步之遥,敛衽一礼,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静,“敢问二爷,这马……为何会突然狂?”
顾廷烨站起身,手中捏着一枚沾着泥土和血迹的、寸许长的三角铁蒺藜。
那蒺藜尖刺锐利,在阳光下泛着幽冷的寒光。
“马掌踩中了这个。”
他将铁蒺藜递到明兰面前,声音低沉,“此物专伤马蹄,非自然遗落。
前方弯道,山崖陡峭,车毁人亡,顺理成章。”
“有人……故意为之?!”
明兰心头剧震,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升起,直冲头顶!
不是意外!
是谋杀!
目标是谁?是她?还是……她所送的贺礼?脑海中瞬间闪过庙会老翁的警示,以及近来府中某些人隐晦的目光!
顾廷烨没有回答,只是将那枚染血的铁蒺藜紧紧攥入掌心,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深邃的目光再次投向悬崖边缘那惊心动魄的擦痕,又缓缓移回明兰身上,那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将眼前这个看似沉静、却屡遭险境的少女彻底看穿。
“盛六姑娘,”
他再次开口,声音依旧低沉,却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探究,“你似乎……总是身处风波中心。”
这话语平静,却如同重锤,狠狠敲在明兰心上。
从庙会的“意外”
冲撞,到今日的“意外”
惊马,再到平宁郡主的羞辱……她的处境,何尝不是步步惊心?
明兰迎上他审视的目光,心头那点被看穿的慌乱瞬间被一股倔强压下。
她挺直了脊背,目光清澈而坦荡,唇角甚至弯起一丝近乎自嘲的弧度:“或许,是明兰命格奇特,自带是非?”
她没有辩解,没有诉苦,只是用一种近乎平静的态度,承认了这令人窒息的现实。
顾廷烨看着她眼中那抹强撑的倔强与深藏的疲惫,冰封般的眸底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极轻微地动了一下。
那是一种……同类的共鸣?是看到猎物在陷阱中挣扎的审视?抑或是……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其微弱的动容?
他移开目光,望向远方层叠的山峦,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硬:“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马车已损,我送你们入城。”
语气不容置喙,仿佛在布军令。
盛府的家丁们早已将死马移开,又将受惊未死的那匹马勉强套好。
破损的马车吱呀作响,显然无法再载人。
顾廷烨解下自己坐骑的缰绳,将马牵到明兰面前:“盛六姑娘,请上马。”
明兰看着那匹神骏异常、打着响鼻的高头大马,再看看顾廷烨不容置疑的眼神,没有犹豫。
她不是扭捏之人,此刻情势危急,更不是讲究虚礼的时候。
她接过缰绳,在丹橘的搀扶下,踩着马镫,动作略显生疏却利落地翻身上马。
马鞍上似乎还残留着他的体温。
顾廷烨则翻身骑上了家丁让出的一匹马。
一行人沉默地朝着京城方向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