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父亲。”
明兰连忙起身行礼。
盛纮看着女儿沉静秀美的面容,心中也觉满意,温言道:“方才贺家伯父过府,正式为你弘文哥哥提亲了。
贺家诚意拳拳,贺老夫人与你祖母亦是多年至交。
弘文那孩子,人品才学皆属上乘,前程可期。
你祖母与为父,都觉得这门亲事甚好。
如今只问你一句,你……可愿意?”
明兰的心,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泛起层层涟漪。
愿意吗?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
贺弘文温润如玉,谦谦君子,与他相处如沐春风。
贺家清贵安稳,嫁过去便是现成的少奶奶,受人尊敬。
祖母满意,父亲赞同,嫂嫂也祝福……一切都指向一个“好”
字。
她应该感到欣喜,感到踏实。
可为何,当“愿意”
二字即将脱口而出时,心底那点微妙的空落感,却如同水底的暗草,悄然缠绕上来?那感觉并非抗拒,也非不满,更像是一种……对某种未知可能的、难以名状的怅惘。
仿佛一眼便能望到头的平静湖面,固然安全,却少了些让她心潮澎湃的波澜。
她想起了海氏嫂嫂与长柏兄长。
他们的婚姻,始于门当户对,却在沉静的相处中,滋生出无需言说的默契与温情。
那是另一种安稳的幸福。
或许,这便是世间大多数女子的归宿?平淡,安稳,细水长流。
“父亲,”
明兰抬起眼帘,目光清澈,带着少女的温顺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审慎,“贺家哥哥人品贵重,家世清正,女儿……并无异议。
婚姻大事,全凭祖母和父亲做主。”
她给出了一个无可挑剔的答案。
盛纮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好,好!
明儿懂事。
为父这就去回禀你祖母,并正式答复贺家。”
盛纮离去后,明兰重新坐回窗边。
窗外的阳光正好,暖融融地洒在身上。
她拿起那本图谱,指尖抚过“当归”
的图样,心中默念:当归,当归……此心安处,便是吾乡?
她端起手边的药茶,是海氏新给的方子配的,金银花、竹叶芯,清心宁神。
清苦微甘的滋味在舌尖蔓延开,如同她此刻的心绪。
这门被长辈们交口称赞的亲事,如同春日里一道和煦的阳光,温暖而明亮地笼罩下来,将她未来的道路照得清晰可见。
她应该感到安心,也确实感到安心。
只是在那片和煦的光晕深处,似乎总有一小块地方,未被完全照亮,带着一丝朦胧的、她自己也无法确切描绘的期待与……迷茫。
松涛苑那边,海氏得了消息,亲自过来道贺。
看着明兰沉静的侧脸,她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却并未点破,只温言道:“贺家是良善之家,贺公子亦是难得的端方君子。
妹妹聪慧通透,必能经营好自己的日子。
若有闲暇,不妨多看看贺公子送来的那本《妇人杂病方略》,于己于人,皆有益处。”
她将“于己于人”
四字,说得格外清晰。
明兰迎上海氏洞悉而关怀的目光,心中一暖,那点微妙的空落感似乎也被这暖意熨帖了些。
她轻轻点头:“多谢嫂嫂提点,明兰记下了。”
她拿起那本古朴的医书,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
或许,这便是她未来生活的底色?在贺家清雅的药香与温和的包容中,研习医理,相夫教子,安稳度日。
这确是一条铺满杏林春色的坦途。
只是,当那象征着承诺的锦书即将交换时,少女心底那方未被完全照亮的角落,依旧在无声地诉说着,对命运另一种可能性的、模糊而遥远的悸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