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噙霜满怀怨毒离去后,书房内恢复了沉静。
盛纮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目光重新落回那堆名帖上,心中却添了几分烦躁。
林噙霜的心思,他岂能不知?不过是妄图借长柏的婚事,将手伸得更长,彻底掌控盛家未来罢了!
简直痴心妄想!
他收敛心神,正欲唤人请长柏过来商议,却见书房门被轻轻推开,长子盛长柏已然立在门外。
“父亲。”
长柏拱手行礼。
他身姿挺拔如松,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青布直裰,面容清俊,眉宇间带着读书人特有的沉静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二十岁的青年,已褪尽少年的稚气,周身萦绕着一种沉稳内敛的气度。
“柏儿来了,坐。”
盛纮指了指下的椅子,看着长子的目光带着审视与期许,“想必你也知道了,你的亲事,为父已在多方考量。
海家、齐家、还有几位翰林清贵家的嫡女,皆是上佳人选。
你且看看这些名帖,心中可有属意?”
他将几份精心挑选的名帖推到长柏面前。
长柏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些名帖,如同看着几份普通的公文。
他没有伸手去翻动,只是微微垂眸,声音平稳无波,听不出丝毫情绪:“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父亲与祖母做主便是。
儿子……并无异议。”
“并无异议?”
盛纮微微蹙眉,对这个回答不甚满意。
他期望看到长子对未来的妻子有所期待,有所考量,而非这般全然置身事外的淡漠。
“此乃终身大事,关乎你一生福祉,也关乎盛家前程。
你心中当真没有半分想法?对那几位姑娘的品性家世,总该有些计较?”
长柏抬起眼,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古井寒潭,清晰地映着盛纮的身影,却无半分波澜:“父亲择媳,必是深思熟虑,为盛家计,为儿子计。
所选之女,家世门第、品性德容,必是上上之选。
儿子相信父亲的眼光,也……听从家族的安排。”
他的语气恭敬,却透着一股疏离的冷静,仿佛在谈论一件与己无关的公事。
这份乎年龄的冷静与近乎漠然的态度,让盛纮心头莫名一堵。
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个引以为傲的长子,心思深沉得有些难以捉摸。
他对这桩决定他一生命运的婚事,似乎真的……毫不在意?
“你……”
盛纮还想再问,长柏却已起身,再次拱手:“若无他事,儿子还要去温习明日庄先生要讲的《春秋》。
先行告退。”
看着长柏挺拔却透着疏离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盛纮眉头紧锁。
他忽然想起,自长柏成年以来,似乎从未对任何女子表现出特别的关注或兴趣。
他像一块冷硬的玉石,将所有的心思都沉入了经史子集和庄先生传授的为官之道中。
这桩婚姻,于他而言,似乎只是人生棋盘上,一枚必须落下的棋子,无关风月,只关利益与责任。
寿安堂的回廊下,明兰捧着一小筐新晒干的草药,正欲送回东厢房。
廊柱的阴影处,她清晰地听到了书房门开合的声音,看到了长柏那挺拔却无一丝喜气的背影,也捕捉到了他脸上那一闪而过的、近乎漠然的神情。
她停下脚步,隐在廊柱后,看着长柏步履沉稳地穿过庭院,走向外院书房的方向。
阳光落在他青色的衣袍上,却仿佛照不进他那双沉静的眼眸深处。
明兰的心,微微沉了下去。
她想起华兰姐姐提起婚事时眼底那抹难以掩饰的轻愁;想起墨兰姐姐为了攀附权贵使尽浑身解数的疯狂;想起香姨娘那无声凋零的命运;更想起林噙霜方才离去时那怨毒扭曲的背影……这盛府之中,所有女子的悲欢,似乎都系于“婚姻”
二字之上。
或被当作筹码交易,或被当作工具利用,或被当作攀附的阶梯。
而长柏哥哥……他看似是这盘棋的受益者,拥有选择的权力。
可他那份漠然,那份置身事外的冷静,却比任何抗拒都更让明兰心惊。
那不是一个即将迎娶娇妻的青年该有的神情。
那是一种洞悉了这婚姻本质后的……无悲无喜。
他清醒地知道,自己也不过是家族利益棋盘上的一枚棋子。
他所娶之人,无关情爱,只关乎门第、前程、助力。
他接受这命运,如同接受一道既定的程序,冷静地执行,内心却早已筑起高墙,将真实的自己与这桩被安排的婚姻彻底隔离开来。
“棋子……”
明兰低头看着手中散着清苦药香的干草药,指尖无意识地捻动着一片薄荷叶,清凉的气息直冲鼻端,让她混沌的思绪为之一清。
无论男女,在这庞大的家族机器和森严的礼教规则面前,似乎都难逃棋子的命运。
区别只在于,是被动承受,还是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