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个念头对于众人来说既不现实,又影响军心,所以没有人谈起这个话题。
格蕾塔面向篝火对面的安东:“自首名单……利维坦的名单……安东,你说我们的训练,烧节点、擦备份……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个笑话?”她的声音很轻,带着深深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
安东抱着膝盖,蜷缩在阴影里,往日锐利的眼神此刻一片灰暗,只是机械地摇了摇头,说不出话。
卢德盘坐在火光近处,为弓箭更换弓弦。由于外骨骼的冲击力太强,旧弓弦在之前的突围中绷断了,像一条垂死的蛇耷拉着。
他捏紧新换的弓弦,紧绷的弦音重新响起,刺破篝火边的死寂。他抬起头,火光在眼底烧出两簇跳动的亮,声音里带着弓弦般的紧绷与韧性:“格蕾塔,我来告诉你,我们并没有白忙活。”
他将换好弦的弓箭往地上一顿,火星溅在靴底:“利维坦算得清治愈率和犯罪率,却算不透一点,一部分态度坚决的人自谋出路决心。”
阴影里的安东肩膀几不可察地颤了颤。卢德的目光扫过众人低垂的头颅,忽然指向篝火余烬中未烧尽的木块:“它要我自缚双手去受‘矫正’?我偏不!我偏要和利维坦对抗到底,哪怕我就在这山野里住下了,回归人类祖先的原始生活。”
王恺冷哼一声:“卢啊,我可不想一辈子待在山里。”
他屈指弹了弹弓弦:“明天起,我们可以分三组行动:一组负责外出搜寻交通工具,想办法回家;另一组负责搜寻刺玫凛和其他逃出来的同伴;最后一组负责采集食物,搜寻建筑材料,万一回不去,我们不至于饿死。
这个办法兼顾了回去与回不去的两种可能,确实是最优解。卢德的一番话让垂头丧气的众人精神起来,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
王恺问:“第一组怎么个搜法?”
“鹭江市区肯定被人们重点防守,我们没机会。”卢德继续说:“我们可以反其道而行之,去人少的地方。”
他拿出了格蕾塔的旧闽南地理志,指着地理志上的福建地图说:“这是格蕾塔的标记,我们可以往北走,走远一点,从山间绕过中间的几座城镇,到达更远的枋洋镇。这个镇子不小,肯定有适合离开这里的交通工具。”
其实,这并非格蕾塔留下的标记。卢德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算准了迷茫中的众人定会认同他的计划。他故意将这份功劳让给格蕾塔,卖她一个人情。毕竟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刺玫凛对格蕾塔格外看重,而大家也都盼着格蕾塔能成为下一个刺玫凛。
卢德的想法得到了众人的肯定,大家自决地以格蕾塔为中心,商量具体的行动。与此同时,利维坦凭借算法,精准预测出众人的藏身处和接下来所有可能的行动,也算出鹭江组有沿着山野穿行至枋洋镇等北部城镇,甚至更北城市的可能性。但在它的计算结果里,选择往枋洋镇走的概率虽不算最低,但绝对高不到哪里去。
弓弦再次嗡鸣,像一声蓄势待发的战吼。阴影里的安东慢慢抬起头,灰暗的眼底竟也映进了一点火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