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彼此的面容。卢德看着这荒谬而悲哀的一幕,霍布斯那句“所有人对抗所有人的永恒战争”,如同冰冷的毒蛇,再次缠绕上他的心脏。利维坦甚至不需要亲自下场,人类自身的恐惧、自私和分歧,就足以将彼此撕碎。
“机会?投降了还有什么机会?”抵抗派的边缘,一个50多岁的高颧骨男人忽然扬声反问。他叫什杜姆,是21世纪中叶移民到土耳其的犹太人后裔,今年已经50岁了,总蹬着双黑色中筒靴,靴面和靴底的泥渍永远半干未干,星星点点地缀着,瞧着倒像刚从安纳托利亚高原的中世纪古战场上浴血归来。
这个曾先后在安卡拉的街巷、伊斯坦布尔的码头举着反利维坦旗帜的男人,眼里一度燃着卡帕多奇亚火焰谷般的红焰。他站在高台上演讲的模样,成了所有看过那段视频的人心中挥之不去的共同记忆:指节因攥紧拳头泛着青白,声音里裹着对利维坦极权的切齿痛恨,活像当年犹太人复国主义运动领袖西奥多・赫茨尔的转世,眉宇间全是不容置疑的正派与决绝。
“机会?”什杜姆冷冷地开口,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子,“向一个吞噬了个人权利来维持秩序的绝对权力怪兽乞求机会?它用大数据代替民意,用护卫军支配人类的暴力,用技术封锁让我们自相残杀!你们所谓的谈判,不过是把脖子洗干净,等着它套上更精致的枷锁!别忘了Ur在归原岛上空说过的话——它把我们的挣扎当成证明它统治必要性的证据!”
作为卢德阵线领导核心的什杜姆,在抵抗派与投降派中都攒着不少人气。他这番话出口,多少挫了投降派的气焰,两拨人剑拔弩张的争吵暂时歇了火。尽管话里明摆着偏向抵抗派,投降派心里不服,却碍着他的面子没再多言,这一晚总算相安无事地挨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