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凉的钟声在寨子上空缓缓消散,如同抚过大地的无形手掌,暂时抚平了狂暴的阴煞。祠堂屋顶由我勉力维持的白色光幕,在钟声的余韵中渐渐稳定,将那翻涌的黑气死死压回祠堂深处,只留下门洞处一片狼藉的碎木和几滩正在蒸发消失的腥臭黑水。
劫后余生的寂静笼罩着祠堂周围。我和林筱瘫坐在冰冷的石板上,急促的喘息声在夜色中格外清晰。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滴在地上,瞬间被干燥的泥土吸收。
我侧过头,看向身旁这个刚刚救了我一命的同伴。月光下,她的侧脸依旧苍白,但那双眼睛里,之前的惊慌失措已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取代——有疲惫,有后怕,还有一丝……我无法解读的决绝和坦然。
她手中的吹箭筒还紧紧握着,筒口隐约可见幽蓝的寒光。那精准狠辣的手法,那面对阴煞尸傀时的冷静,绝不是一个普通考古队员该有的反应。
“你……”我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声音嘶哑,“你到底是谁?”
林筱缓缓转过头,迎上我的目光,没有躲闪,也没有立刻回答。她沉默了几秒,仿佛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我……”她刚吐出一个字,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喊声。
“言锋!林丫头!”
是石老的声音!他回来了!
我们立刻挣扎着站起身。只见石老的身影从北面的黑暗中快速掠来,他的步伐依旧沉稳,但衣衫上却沾染了不少泥土和……几点暗红色的血迹!手中的竹杖也断了一截,脸色凝重得可怕。
“石老!您没事吧?北面怎么样了?”我急忙迎上去问道。
石老摆了摆手,目光首先扫过一片狼藉的祠堂门口,看到那勉强被封住的门洞和地上残留的痕迹,眼神一沉,随即又看向我和林筱,见我们都无大碍,才微微松了口气。
“我没事,皮外伤。”他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怒火,“北面林子……阵法的一个节点被破坏了,守在那里的两个后生……没了。”
“没了?”我心中一寒。虽然早有预感,但听到确切的消息,还是感到一阵冰冷。两条鲜活的人命,就这样消失了。
“是‘黑水’的人干的?”我追问。
石老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眼神锐利如刀:“是‘黑水’的作风,干净利落,用的都是现代武器。但是……”他顿了顿,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我和林筱,“他们能如此精准地找到并破坏那个节点,而且时机掐得这么准,恰好在我们被祠堂异动牵制的时候……寨子里,绝对有内应通风报信,甚至可能亲自带路!”
他的话语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内鬼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地笼罩下来。
石老的目光最终定格在林筱身上,那双看透世事的眼睛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林丫头,刚才……多亏了你出手。”
他没有问林筱为什么会在这里,也没有问她为何有如此身手,只是平静地陈述着,但这平静之下,却蕴含着巨大的压力。
林筱深吸一口气,迎着石老的目光,脸上闪过一丝挣扎,但很快便被坚定取代。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石老,终于开口说道:“石老,言锋,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隐瞒了。”
她将手中的吹箭筒放在地上,从贴身的口袋里,缓缓取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只有拇指大小、造型古朴的青铜腰牌,上面刻着一个繁复的印记——那并非“灵武”或者“影月”的符号,而是一个我从未见过的,由龟甲和星辰组成的图案!
“我叫林筱,这没错。但我还有另一个身份,”她举起那枚腰牌,声音清晰而冷静,“我是‘观星司’的外勤执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