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香雪说话时,马蹄在青石板上“哒哒”
刨着,跟它主子此刻的心情一个德性——焦躁得像揣了窝蹦跶的蚂蚱。
溅起几点尘土,引得周围候着的勋贵女眷纷纷侧目。
“听说左相府的八小姐才从慈云寺回来。”
“啧啧,去了三个月,性子倒没磨平,这火气旺的,莫不是寺里的香炉没供够?”
有知道内情的,已在低声议论——
这位八小姐心心念念想当当今皇上的皇后,在慈云寺礼佛时,怕是也没断了打听京中动向;
显然是早听说了秦朝朝被陛下看中的事,心里憋着一团火,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冷月一身青衣站在马车上,声音冷冽:
“放肆!
安澜县主在此,岂容你大呼小叫?”
王香雪这才正眼看向秦朝朝,见秦朝朝穿着藕荷色县主朝服,领口绣着圈精致的缠枝纹,头上就插了支珍珠簪子,腰间一块玉佩轻轻晃动,素净得像株刚冒头的兰草。
可偏偏那腰背挺得笔直,一双灵动的大眼,嘴角还噙着点笑,凹出一对浅浅的梨涡,怎么看怎么碍眼。
她本就憋着一股邪气,此刻听“安澜县主”
四个字,更是刺激得恨不得跳上去咬秦朝朝一口。
昨日就有丫鬟嚼舌根,皇帝亲封的安澜县主,正是那个被皇帝看中的未婚妻。
嫉妒像毒藤般瞬间缠紧了王香雪的五脏六腑。
她是左相府夫人的老来女,自小在相府被捧在手心,自认身份容貌无一不佳,京中适龄的世家子弟哪个不看她几分颜面?
她喜欢楚凰烨,想当楚凰烨的皇后,可他宁愿选一个靠裙带关系家的侯爷之女做未婚妻,也从未正眼看过她,甚至连她父亲提及的赐婚试探,都被楚凰烨含糊带过。
她为了等楚凰烨松口,已经过了及笄,还未定下婚事,
她觉得,楚凰烨是她的,凭什么被秦朝朝这个要身材没身材,要相貌没相貌的黄毛丫头给拱了?
她此刻看秦朝朝越看越刺眼,恨不得把对方那双灵动的双眼扣下来当球踩。
“安澜县主?我当是谁。”
王香雪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轻蔑的眼神把秦朝朝从头扫到脚:
“不过是个黄毛丫头,也配当县主?还敢做陛下的未婚妻?我看是走了什么歪门邪道,哄得陛下昏了头!”
这话一出,周围的空气都静了静。
禁军们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这位刚回京的左相八小姐竟如此不知深浅,敢在宫门前直呼安澜县主名讳,还敢编排陛下。
要知道,安澜县主可是救了天下多少人的命,是他们多少人敬仰的存在。
王香雪似乎嗤笑一声,
“不过是靠……”
秦朝朝扫了一眼王香雪,随后目光落在马车夫汗湿的后颈上。
粗布衣衫被鞭梢扫过的地方,已渗出一道暗红的血痕,车夫正死死咬着牙,连头都不敢抬,仿佛那疼痛是天经地义该受的。
秦朝朝又把目光转向了王香雪,看着王香雪那双红得快要冒火的眼睛,忽然笑得更甜了,只是那笑容,看着甜,碰着凉。
冷月在一旁幸灾乐祸,这段时间跟这个小主子相处,她最是擅长三言两语就搅出一场戏,她露出这副表情的时候,就是动了什么坏心思了。
只见秦朝朝把马车帘子全撩开,探出头,声音不大不小,脆生生的,刚好让周围人都听见,
“靠什么?”
“靠陛下亲封的县主身份,总比有些人靠爹妈的脸面,在慈云寺‘修行’三个月,回来就对老人家动鞭子强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慈云寺的师父教的不是念经,是驯兽呢。”
驯兽?
她这话一出口,周围顿时静了静,随即有知情人捂住嘴偷笑——
左相府对外说八小姐去慈云寺是为母祈福,实则是前阵子把相爷新纳的小妾脸划了三道杠,被相爷罚去闭门思过的。
王香雪的脸“腾”
地红了,一半是气秦朝朝骂她是畜牲,一半是被当众戳穿的羞愤,她最恨人提慈云寺。
那破地方连个像样的点心都没有,庙里的师父还总念叨“慈悲为怀”
。
她若不是划花了她老爹那十八房小妾的脸,要不是为了在楚凰烨面前装乖,鬼愿意去那鸟不拉屎的荒山上啃了三个月的素!
王香雪扬着马鞭,眼睛红得像要吃人:
“我打一个卑贱的车夫,这你也要管?秦朝朝,别以为封了个县主就了不起,你不就是……”
秦朝朝笑眯眯地接话,还故意理了理袖口,
“就是陛下看中的未婚妻,怎么了?”
“不像某些人,及笄都过了两年,婚事还没着落,怕是慈云寺的菩萨也看不下去,没给你求来好姻缘?”
王香雪没想到堂堂县主这么毒舌,被戳得心口直抽抽。
她可是左相府的掌上明珠,京城里哪个公子哥见了她不点头哈腰?
偏偏楚凰烨那厮,宁愿选个靠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