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朝朝轻抚着江氏脖颈上青紫的指痕,指尖传来的触感,让她感觉江氏喉间怕是被掐出了血。
原本计划着等哥哥拿下三元及第的桂冠,用满门荣耀为母亲撑起保护伞,可秦云桥掐向江氏咽喉的那只手,生生撕碎了她的盘算。
秦云桥无视她兄妹二人她能忍,可他千不该万不该对江氏下狠手,母亲、哥哥就是她最后的底线。
江氏差点被秦云桥掐死,她如何能忍?
上一世,秦云桥和太后勾结,意图谋反,这一世,如果这个爹有悔改之意,她说不定可以拉他一把。
可他不但一条道走到黑,毫无悔改,如今竟还对江氏下了杀手。
唯有和离这一条路,才能让江氏和哥哥脱离秦云桥,不受牵连。
其实秦朝朝心里也没底,和离这种事虽然存在于南楚的律法里,但在南楚,目前为止,还没有一对夫妻真正和离。
那条律法就像深锁在皇家秘库里的古董——人人知道它存在,却从未有人敢拂去尘埃。
毕竟和离对于男子来说名誉损伤太大,他们宁愿纳妾,也不愿与妻和离,再不济休妻也不能和离。
而对于被三从四德束缚的女子来说,这简直就是离经叛道、天理不容,她们如果真那样做了,只怕都能被世人的口水淹死。
南楚的长公主就是一个例子,和驸马感情不和,公主养面,驸马养外室,两人各玩各的,互不干涉,也未曾和离。
她不知道楚凰烨会不会给她这个恩典,他的确对她很好,看她的眼神里总含着三分纵容。
可和离诏书?那不是朱批能轻易落下的儿戏。
他要真下了这道圣旨,只怕是捅了马蜂窝,可她不得不堵一把。
————————
楚凰烨捏着那封薄如蝉翼的信笺,他的指腹下意识地在信笺末尾“朝朝叩请”
这四个字上摩挲着,眼神微微一抽,心中暗忖——
这丫头,胆子可真够大的,居然想给自己母亲求一道和离的圣旨。
这么想着,他竟忍不住“噗嗤”
一声笑了出来。
这突如其来的笑声,可把正在一旁专心研墨的小太监吓得一哆嗦,手一抖,墨汁都溅了出来。
楚凰烨一边笑着,一边轻轻摇了摇头,嘴里念叨着:
“这丫头”
说着,他把信笺凑近烛火,看着那跳动的火苗一点点逼近信上的字迹,就在火苗即将将字迹吞没的瞬间,他却又猛地把信笺抽了回来。
“倒是比朕当年火烧御史台还要胆大包天。”
楚凰烨脸上带着几分戏谑,朝着魅影轻声说道:
“告诉朝朝,就说这道圣旨朕给她,她欠朕一场谢恩宴,还要她亲手做的桂花酿,外加三坛女儿红。”
这边,秦朝朝派了魅影带着自己的手书进宫。
秦云桥以为秦朝朝真的派人去求皇帝放人,心里生出几分得意——到底是未出阁的丫头,就算戾气再重也是要靠着家里的。
秦云桥满意地迈出陶然居,秦朝朝把失魂落魄的江氏扶到屋里躺下,吩咐丫鬟在屋内燃了安神香,袅袅青烟却驱不散江氏眼底的惊惶,像被暴雨打蔫的兰花。
秦朝朝替江氏掖好被角时,指尖触到江氏冰凉的手,她忍不住紧紧握住江氏的手。
“母亲,您……跟父亲和离吧!”
江氏呆愣的眸子总算有了些反应,她幽幽地说:
“朝朝,和离真能成吗?”
江氏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青砖。
她无意识摩挲着腕间翡翠镯子——那是秦朝朝封县主那日送来的,此刻却沉甸甸压得心慌。
秦朝朝掰着蜜饯喂进江氏嘴里,故意把声音放得轻快:
“您就把心搁回肚子里!
您忘了女儿的未婚夫是谁了?他可是楚凰烨,咱南楚的皇帝。”
她往自己嘴里放了一蜜钱:
“女儿已经派了魅影进宫求圣旨,魅影一定会带着圣旨回来的。”
江氏却笑不出来,手指绞着被面:
“可满朝文武…长公主都…”
“长公主那是懒得折腾!
咱们不一样!
秦云桥今日是真的动了杀意。”
“等和离书到手,咱们就搬去新宅子。
前院给哥哥做书房,后院挖个池塘养锦鲤,咱们在宅子里种满您最爱的兰花,再请十个厨子变着花样做您爱吃的菜。”
江氏终于破涕为笑,却又突然哽咽:
“可娘这把年纪…还能拖累你到几时…”
秦朝朝猛地搂住江氏,她将脸埋进江氏肩头,闻到熟悉的皂角香,眼眶瞬间烫。
她声音闷闷的,带着鼻音:
“您总说拖累!
可女儿这一身本事,都是您拿命换来的。
您忘了我小时候,您半夜背着我找郎中?现在该换女儿背您享福了!”
那年她出痘,秦云桥日日不见人影,是江氏衣不解带守了七天七夜,自己却落下头疼的病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