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芽了!”
小满在田埂上喊。
凌夏回头时,正看见第一缕晨光漫过湖岸,照在刚冒尖的稻苗上,照在蒲公英的绒毛上,照在木屋墙上那些拼凑的记忆上。
光珠突然在她掌心转了圈,表面映出片新的星图——图上有颗遥远的恒星,周围绕着七颗行星,最外侧的那颗泛着淡蓝,像颗被遗忘的蓝宝石。
“下一站?”
阿澈凑过来看星图。
凌夏望着晨光里的稻田笑。
风一吹,蒲公英的绒毛往星图的方向飘,根须却在蓝溪星的土里扎得更深。
她想起老妇人说的“种子本来就该飘着”
,也想起林深说的“家得有扎根的土”
——或许宇宙的蒲公英从不是只往远处飘,它们飘啊飘,不过是在找片能让根落下的地方,等根扎稳了,就把别处的暖都兜过来,织成个更大的家。
光珠在星图上的蓝宝石行星旁亮了亮,像在点头。
凌夏在航线日志上写下新的话:“先等稻熟了再说。”
木屋旁的银杏苗突然抖了抖,新抽的叶尖沾着颗光粒。
林深蹲下来摸了摸叶片,叶面上竟映出个模糊的人影——是他母亲,正站在地球的晒谷场边,往天上抛着蒲公英的种子。
苏棠的意识体飘过来,光丝缠着银杏叶笑:“等银杏结果了,我们就把果子往那颗蓝宝石行星送。”
蓝溪星的风带着稻香往远处飘,蒲公英的绒毛跟着风飞,却总在飘远前回头望一眼——望一眼田埂上的人,望一眼木屋的灯,望一眼刚扎根的土。
宇宙那么大,可它们知道,不管飘多远,总有片田在等它们落,总有群人在等它们把新的故事带回来。
凌夏把掌心的光珠轻轻放在银杏苗旁。
光珠陷进土里,立刻有新的根须缠上来,像在给它安家。
她仿佛听见光珠在轻轻说:别急呀,等稻穗弯了腰,等银杏结了果,等蓝溪星的河涨了水,我们再往远处走。
到时候呀,要把这颗星球的暖,都织进宇宙的网里去呢。
星历3743年夏末,蓝溪星的稻田先一步热闹起来。
籼稻的穗子垂得老沉,金黄的谷粒裹着星雾,风一吹就簌簌落进田埂的竹筐里。
林深蹲在田边搓谷粒,指缝漏下的碎光落在泥土里,竟催出几丛蒲公英——比之前见过的都小些,绒毛是淡粉的,沾着稻香往木屋飘。
“凌舰长!
顾爷爷的信号!”
小满举着通讯器跑过田埂,鞋上沾的红土蹭在台阶上,画出串歪歪扭扭的印子。
通讯屏里,顾明老人正坐在落绒星的银杏树下,怀里抱着个木盒,盒盖敞着,露出里面圆滚滚的白果:“小凌啊!
落绒星的银杏熟了!
我让光珠带了些过去,还配了老法子腌的果酱——林先生准爱尝!”
话音刚落,木屋的窗棂突然“叮”
地响了声。
颗颗裹着果酱香的白果正顺着光珠的轨迹往下掉,滚进凌夏手里的陶碗里。
最底下那颗白果裂着缝,露出半张纸条,是顾明老人歪歪扭扭的字:“石阵旁又刻了新故事,等你们带蓝溪星的稻子来续。”
林深捏着白果笑出了声。
他从货舱翻出个旧石臼,把白果和新收的稻粒混在一起捣——捣着捣着,石臼里突然冒起光雾,雾里浮着片虚影:地球的晒谷场上,穿蓝布衫的妇人正举着石臼捣米,旁边蹲个半大的孩子,正往臼里偷偷丢蒲公英种子。
“是我妈。”
林深的声音软下来,指尖往虚影上碰,光雾突然凝成颗光粒,落进石臼的糊里,“她总说稻子混着花籽捣,蒸出的饭才甜。”
那天夜里,船员们围着木屋的火堆煮新米。
苏棠的意识体飘在陶罐上方,光丝缠着罐沿转,把星雾织成层薄盖。
凌夏舀起勺米糊吹凉,刚递到嘴边就顿住了——米糊里浮着片半透明的花瓣,是蓝溪星湖里的芦苇花,花瓣上印着串细字:“上游的湖底有光。”
第二天一早,凌夏带着阿澈往湖上游划木筏。
木筏是用蒲公英茎秆扎的,浮在水面上轻得像片云。
快到湖湾时,阿澈突然指着水下喊:“舰长!
你看!”
湖底沉着片淡蓝的光,像被冻住的星河。
光团里裹着艘破损的小艇,艇身印着“方舟五号”
的小字——是当年林深的同事乘坐的侦察艇,坠落后沉进了湖底。
最亮的那团光里,泡着个密封的金属箱,箱角缠着根光的水草,草叶上沾着块布片,是地球航天局的徽章。
“是基因库!”
林深接到消息赶过来时,木筏都晃了晃。
他趴在筏边往水下看,指尖刚碰到光团,箱盖就“咔”
地弹开了——里面摆着整排玻璃管,管里的液体泛着淡绿,浮着细小的胚胎:“是当年保存的动物基因!
有鱼,有鸟……还有蜜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