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中的画面,泥浆再一次滚动,上涨的水平线吞没众人的头顶,陈槐胸膛冒火,他大步流星奔着树林走去。
下一秒,围困他们的桑阴树原地炸开,魇气瞬间逃之夭夭。
薛正文睁开金光闪耀的瞳孔,身披金丝袈裟,金杖被他一手拔起,随着一个飞镖似的动作,金杖向着深林某处甩过去。
噗呲一声,薛正文的嘴角喷出鲜血,他双腿酸软地倒在地上,一时间眼神晦暗不明,三种不同的情绪在两只眼中竞相切换。
陈槐观察薛正文的模样,内心直道奇怪,西文不是早被薛正文吞没了吗,怎么又出现了他的眼神。
贴着肌肤的口袋躁动不安,陈槐伸手将跃动的信封拿出来,打开空白的信纸,只见莫娘的预设答案再一次浮现,似是她已经想到了这个结果,早早把解疑答惑准备在信中。
“陈槐,薛正文体内三魂交汇的那一刻,定会魂体相互撕咬。
你需得观察他眼神的变化规律,找准时机,用你的剑刺中他的左眼。”
陈槐默读两遍,信纸重新恢复了空白。
根据薛正文现在的表现来看,刚才他和薛立对峙,应该是他赢了,不然眼神不会这般复杂。
规律……
有什么规律?
陈槐在倒地的薛正文面前站定,薛正文的眼中时而是薛立的狡诈,时而是西文的阴诡,偏偏他自己的冷漠与疏离,却隐在两兄弟之后。
“薛正文?你知道莫娘的提示吗?”
回应他的是薛正文的痛苦挣扎。
什么样的变化,才符合逻辑规律?
眨眼的次数?情绪变化的主导魂体?还是切换的时间?
陈槐深知,他们在这里一分一秒的消耗,就代表余千岁那边的处境更加危险。
他没想到自己也会有一瞬间慌了神,陈槐拍打自己的脸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承影剑的剑尖对准薛正文的左眼,寒光迸射的刹那,他看到了左眼中的一丝躲闪。
于是陈槐试探性地将剑移到他的右眼,上一秒出现的恐惧反而没有上演。
这应该便是突破口了。
陈槐的右臂紧绷,现出拉丝似的肌肉线条,就在承影剑对着薛正文左眼的霎那间,二次出现的慌乱被他准确捕捉。
“啊!
……”
锐利的剑尖扎进眼球,薛正文当即流下血泪,极端的疼痛直抵大脑,三个魂体撕裂又重组的战斗,在他体内终于罢休。
天朗气清,魇气散去,癫魔疯狂的桑阴树也停止了进一步的动作。
薛正文缓缓睁开完好的右眼,“拉我一把?”
他和陈槐商量。
陈槐正要伸出手,却听到背后传来余千岁的声音。
“等等!”
他难以置信地不敢回头,脖子突然僵硬地梗住,万一又是薛立留下的恶作剧怎么办?
“陈槐?”
余千岁的声音拉近了他和陈槐的距离,他看到陈槐僵挺的后背,伸在空中的手变成冰雕一样,停在半空。
“你为什么不回头看我?”
他温润的手掌贴着陈槐的腰侧,声音潺潺滑入陈槐的耳朵,只听他轻声细语,“你不想我吗?”
“没关系,我想你就行了。”
泥浆覆顶的那一刻,余千岁以为他要交代在这里了,进出过大大小小不同难度级别的副本,居然会折在这里,真够可笑的。
可是在他闭上眼睛,识海里出现的却是陈槐那张焦急万分的面孔。
他从未见过陈槐这个样子,哪怕是之前为吴期的生命感到担忧,也和现在不同。
他好像和陈槐隔着千山万海,陈槐在海的那边,懊悔又怨恨地看向万里之外的他。
识海中,余千岁隐约看到陈槐的身后,是连成片的桑阴树,不知道陈槐能不能安全离开,有没有记得他在竹青堂时的细细嘱托。
缠人的泥浆胶力极强,底部似是来自恶鬼道的厉鬼,各个抓住他们的双腿,往无尽深渊坠落。
余千岁在那一刻,却极其思念陈槐,他想见的陈槐,是平日脸上平淡如深潭的人,而不是万里天涯,他触摸不到又心生难过的人。
哪怕不会再见,他也不想看到陈槐这般为别人担忧的模样。
他在为谁抱不平?余千岁不得不承认,他内心嫉妒得狂。
“陈槐?你是打算要和我各奔东西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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