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极为不正常的白,说得好听点儿,是肌肤白到通透,说得难听,则像是陈槐见多了的尸体,呈现出毫无血意的灰白色,他的身体像是用一张极大的白纸,贴盖遮住了原有的肤色,因此看上去,格外显眼。
“你在,找什么?”
帮厨双手端着洗菜的木盆,正站在水井旁边,浑的灰色眼球摇摇欲坠一般,镶嵌在他无比内凹的眼眶中,两颊消瘦似是直接被刀砍掉一半,尖锐外突的颧骨高耸在太阳穴下方,他佝偻着背,消瘦的身体只需移动角度,就能被严丝合缝地挡在水井旁的柳树后面。
而他说话的声音,丝毫没有起伏的波澜,任何情绪音调都不存在。
陈槐朝他走近,反问他:“你这是准备打水?”
,一句话便将那人的思绪转到其他地方,他点点头,弯腰把木盆放在地上,双手吃力地握住打水的摇把,勉强打上半桶水,再把水倒向地面的盆。
一番辛苦费力的操作下来,半桶水倒掉大半,剩下三分之一的水量,在盆里晃荡。
打好水后,帮厨转身端起木盆朝厨房走,俨然忘掉刚才询问陈槐的事情。
陈槐叫住了他:“还请留步。”
那人听到声音立即停下脚步,只是不退不进,端着木盆停在原地。
陈槐走到他面前,看着他空洞无神的双眼问道:“我初来乍到,有几个问题十分好奇,烦请兄台帮我解答一二?”
“嗯。”
男人麻木地点头答应,两秒之后,他的眼睛忽地闪过一丝亮光,随即他仿佛变了个人,先是把木盆放在地上,随后左右摇摆,双臂向上伸展,来回摇晃。
一套动作下来,他揉着僵硬的脖颈,说话的声音也拔高不少:“什么事?”
陈槐被此人的突然变化微微感到惊讶,不过转瞬恢复如常:“不知客栈的招牌菜是什么?我从昨晚到现在,一顿饱饭还没吃过,正准备点菜,又不知道吃什么好。
还请兄台帮帮我。”
男人狐疑地上下大量陈槐,嘴角向上抬起,“你问老刘头啊,或者小翠。
没事儿你来我们后院乱转什么?”
他说完这话,眼神不自在地瞥向陈槐身后的地面,立马又收回目光。
“总之,别点金玉良缘和金玉满堂,其他随便。”
陈槐确认自己没听错,“这两道是菜?”
“不然呢,反正你别点。
没事儿别找我,没看我忙着呢。”
他说完话,上一秒还挺拔的身姿,这一秒又弯腰颓废地缩了回去,眼神当中遮盖不住的生怯,壮着胆子和陈槐对视,半秒的时间都不到,身体哆嗦着收回目光。
厨房这时传出极高的呼声,时间卡得刚刚好,好像里面的人知道外面生了什么,这才喊他。
“草生!
你死哪儿去了,还不回来!”
浑厚的声音从丹田出,想来是出自里面那位挥勺颠锅的大厨。
草生急忙小声回道:“来了。”
他双臂抱着木盆,趿拉着脚上打补丁的布鞋,急匆匆往厨房跑,随着他进门,里面的谩骂声又一次响起。
“养你是吃白饭的?这点小事儿都做不好!”
“还有你,蠢笨如猪,怪不得阿爹阿娘不要你。”
陈槐走快两步进到厨房,就看到大厨拎着锃亮的勺子,高高扬起在半空,用力狠毒地砸向两人的脑袋。
他拿勺子指向草生恶狠狠地说道:“你也是,没爹没娘的畜生。”
两个帮厨身体抖,跪在厨师面前。
“咣叽!”
铁勺被扔进锅里,出刺耳的声响。
大厨拿着水瓜不甘心地咬了一口,肥腻的手指不忘继续指指点点:“你们两个什么德行,要不是我李满仓心善,把你们从大街上捡回来,你们早就饿死街头了。
哪儿还有如今这待遇,跟着我还不够享福吗?天生的贱命!
干点活磨磨唧唧,将来能有什么出息!”
陈槐没有走近,而是站在门口,听李满仓的话,不像是单纯的狠骂,更像是恨铁不成钢。
见李满仓的水瓜吃完,陈槐这才走上前去打圆场。
“不好意思,这事怪我,是我刚才拉着这位小兄弟,打听了点儿事。
您大人有大量,消消气。”
李满仓眼中的鄙夷丝毫不藏,完全暴露出来,嗤笑道:“你向傻子打听事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