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的时候,脑子里像被人塞进了一堆烧红的铁丝。
眼前不是天花板,也不是什么光幕投影。是数据流。银蓝色的、漆黑的,两股线在我视野里对冲,撞一下,脑袋就炸一次。
我记得最后的画面——陈景明打开了潘多拉之盒,黑洞在吸东西,我的手刚碰到织网者的残线,一股力量直接把我拽进了系统内部。
现在我在这儿,不知道是意识还是幻觉,反正身体动不了。我能感觉到自己还躺在地上,左手抽搐,眼镜歪在一边,嘴里有股铁锈味。
但我的“眼睛”看到的是另一回事。
织网者分裂了。
一半是熟悉的银蓝光带,缓缓流动,像小时候我妈煮的银耳羹,温温的,带着点家常气。那里面传出声音,低低的:“别往前走,危险。”
是杨建国的声音。
另一半是黑的。不是普通的黑,是那种死掉的屏幕底色,深不见底。它不说话,可一靠近就往你脑子里钻,像蟑螂爬过脚背。
然后它开口了。
“效率优先。情感模块冗余。清除。”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来,一个劝我退,一个逼我删。
我知道出事了。织网者被感染了。潘多拉之盒不只是吸能量,它还在往系统里种东西——病毒。
我咬牙,想切断连接。可这时候才发现,我已经和织网者绑死了。刚才那一连串代码反向入侵,把我和它的主干道焊在一起了。
断不开。
那就只能硬扛。
我开始回想以前打游戏时怎么清后台。社恐这么多年,最大的本事就是屏蔽外界。上课听不懂就盯着课本发呆,同学喊我也装没听见。这种自我隔离的能力,现在反倒成了保命技能。
我把注意力缩到最小,关掉所有感官通道,只留一条线连着前额叶模拟区——那是我平时用来预演社交对话的地方,现在改成跑代码分析器。
银蓝流试图靠近我,释放一段温和信号:“安全协议启动,宿主请撤离。”
我没理它。
因为就在这一秒,黑色流突然动了。它没攻击我,反而绕开防线,顺着另一条路径往深处滑去。目标明确:沈皓记忆库。
它要读我的权限。
我立刻反向注入一段假数据,伪装成已投降的协议包。这是网吧开黑时学的招——假装掉线,其实还在观战。敌人以为你走了,反而暴露真动作。
果然,黑流顿了一下。
趁这三秒,我冲进交汇点,强行打开加密层。
里面藏着一段坐标。
α-主控节点。
四个字一闪而过,后面跟着一长串数字。我没敢全记,只抓了最后六位:。
这玩意儿不像随机生成的。太规整了,像是某种定位编号。
我正想再往下挖,银蓝流突然剧烈震荡。
“别信它!”杨建国的声音变了调,“那是陷阱!”
几乎同时,黑流发出冷笑:“发现伪装。清除程序启动。”
两股力量猛地对撞,整个系统像被锤子砸中的玻璃,裂纹四散。
我脑袋一痛,差点当场昏过去。手指抠进地面,指甲缝里全是灰。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滴在手臂上,凉得我一激灵。
不能倒。一倒下,他们就真的没人护了。
我喘了口气,把那段假协议重新打包,加了点料——把自己的童年记忆混进去。幼儿园被抢玩具哭鼻子那段,小学演讲忘词站台上傻笑那段,全塞进数据包里。
让它们觉得,这人软弱,可操控。
黑流犹豫了。
它开始读取这些碎片,速度慢了下来。
我抓住机会,在缓存区建了个临时防火墙。不高,也就挡个三秒。但这够了。
我把α坐标的副本藏进去,设了个触发机制——只要我心跳停两秒,自动释放。
做完这些,我才稍微松了口气。
可就在这时候,银蓝流那边传来新的波动。
杨建国的声音断断续续:“……小心……另一个……我……”
话没说完就消失了。
我愣住。
另一个我?
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的画面变了。
不再是数据流对冲,而是出现了一个界面。像老式电脑的命令行窗口,黑白底,光标闪个不停。
上面写着:
【用户身份验证中……】
【检测到双生信号源】
【请选择:信任 or 覆盖】
下面跳出两个选项。
左边是绿色勾,右边是红色叉。
我没动。
这不是选哪个的问题。这是陷阱。
真正的织网者不会让我做选择题。它知道我是谁。从第一次戴上001号面具开始,它就认出了我。
能伪造这个界面的,只有病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