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在永恒的黑暗与冰冷的包裹中浮沉。
韩墨羽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一块海底的顽石,不断向着无光的深渊坠落。
剧痛、窒息、枯竭…所有的感知都变得模糊而遥远,唯有那一点由青铜残片守护的、微弱的灵台清明,如同风中残烛,固执地不肯熄灭。
死亡的寂静笼罩着他。
不知在这片死寂的黑暗中漂泊了多久,某一刻,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海水流动的震动感,透过冰冷的海水,传递到他近乎麻木的感知中。
那震动…规律而富有节奏…像是…某种巨大物体破开海浪的声响?
濒死的本能让他残存的神识艰难地、如同蛛丝般向上探去。
模糊的感知中,一个庞大的阴影,正破开上方昏暗的海水,缓缓行进。
那并非狂暴的海兽,其轮廓…更像是…船?
船?!
无尽海中,除了要命的妖兽和天灾,还有船?!
一股难以言喻的、名为“希望”
的情绪,如同微弱的电流,瞬间刺穿了韩墨羽几乎冻结的意识!
他用尽最后一丝对身体的掌控力,疯狂地催动那微薄到极致的混沌灵力,甚至不惜再次引动那早已亏损严重的本源,让自己的身体艰难地、缓慢地向上浮去!
这个过程缓慢而痛苦,每一次微小的动作都如同撕裂灵魂。
冰冷的海水挤压着他千疮百孔的身体,黑暗不断试图将他重新拉回深渊。
但他没有放弃,那双在黑暗中紧闭的眼眸深处,燃烧着近乎偏执的求生火焰。
一点,再一点…距离在缩短…那庞大的阴影越来越清晰…那破浪的声音越来越响…
终于,他的头颅艰难地冒出了海面!
噗哈——!
他贪婪地、剧烈地呼吸着久违的、带着咸腥味的空气,尽管这动作牵扯得他全身剧痛,眼前阵阵黑。
模糊的视线中,一艘巨大无比的船舶轮廓映入眼帘。
这艘船与他认知中的任何船只都截然不同!
船体并非木质,而是一种散着淡淡金属光泽的深褐色巨木与某种黑色骨骼拼接而成,显得古朴而狰狞。
船帆之上,绘制着一个狰狞的海兽头颅图案,旗帜在海风中猎猎作响。
船身两侧,延伸出数十根巨大的骨桨,正随着某种韵律划动着海水,推动着巨船破浪前行。
这不是天南的船!
是乱星海的船!
希望瞬间化为狂喜,随即又被极度的警惕压了下去。
在这陌生的海域,遇到陌生的船只,是福是祸,尚未可知。
但他已别无选择。
体内的最后一丝力气即将耗尽,意识再次开始模糊。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抬起如同灌了铅的手臂,向着那巨船的方向,微弱地挥动了一下。
然后,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缓缓向后仰倒,重新向着海面沉去。
就在他即将再次被海水吞没的瞬间——“咦?那边好像有个人!”
“海里漂着的?还没死透?”
“捞上来看看!
正好缺个擦甲板的苦力!”
几声粗犷而带着浓重口音的呼喝声从船上传来。
下一刻,一张粗糙的大网从天而降,精准地罩住了韩墨羽下沉的身体,随即一股巨力传来,将他硬生生从海水中拖起,拉向了甲板。
砰!
他重重摔在坚硬而潮湿的甲板上,溅起一片水花。
刺眼的阳光让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耳边充斥着各种嘈杂的声响:脚步声、吆喝声、海浪声、以及某种听不懂的、语调奇异的语言。
几双穿着简陋皮靴的脚围了过来,带着好奇、冷漠、或许还有一丝恶意的目光打量着他这个“海捞货”
。
“啧,伤得真重,像个破布口袋。”
“还有口气,命真硬。”
“看样子是个倒霉的落难者,从哪来的?天南?”
“管他哪来的,老大说了,救了就得干活抵船费!
醒了就让他去擦甲板!”
模糊的对话断断续续传入耳中,韩墨羽勉强能听懂部分词汇。
他艰难地睁开一条眼缝,看到几个皮肤黝黑、身材精壮、穿着粗陋兽皮或麻衣的汉子正围着他指指点点。
这些人气息驳杂,大多在炼气中后期,一个个眼神彪悍,带着常年闯荡海上的风霜与戾气。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力气说话,只是艰难地喘息着,默默运转最后一丝灵力护住心脉,同时将周围的一切信息贪婪地收入脑中。
这是一艘商船,或者说,是一艘亦商亦匪的“海狼船”
。
他们似乎并不在意他的来历,只在意他能否干活抵债。
这…或许就是乱星海的规则?
巨船继续航行。
韩墨羽被随意地安置在甲板一个堆放杂物的角落里,无人再多看他一眼,只有一个老船工丢给他一块硬得能砸死人的鱼干和一小袋浑浊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