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骨岭的朔风卷过杂役处那片低矮破败的泥坯房舍,带起漫天冰尘,抽打在斑驳脱落的墙皮上,出“啪啪”
的脆响。
空气清冽刺骨,混杂着牲口棚飘来的浓重臊臭、劣质炭火燃烧的烟气、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属于底层的卑微与麻木。
杂役管事处,一间比丙字区通铺稍显“体面”
、却依旧弥漫着陈旧霉味和劣质墨水气息的屋子。
门口挂着一块被油烟熏得黑的木牌,歪歪扭扭刻着“杂务录事”
几个字。
屋内光线昏暗,靠墙一张油腻亮的旧木桌后,坐着一个穿着灰褐色旧棉袍、干瘦如同风干橘子的老管事。
他戴着断了腿的老花镜,鼻尖几乎要碰到桌上摊开的那本厚重、纸页泛黄卷边的《杂役名册》,正用一支秃了毛的毛笔,蘸着劣质的墨汁,慢悠悠地、一笔一划地誊抄着什么。
木桌前方,稀稀拉拉排着几个同样穿着破旧灰袍的杂役。
他们佝偻着背,脸上带着或麻木、或紧张、或一丝不易察觉的希冀,如同等待判决的囚徒。
气氛压抑而沉闷,只有毛笔划过粗糙纸面的沙沙声,以及窗外风卷冰屑的呜咽。
韩墨羽排在队伍靠后的位置。
他低着头,厚实的破棉帽拉得很低,试图将自己完全隐藏在阴影里。
后背那大片暗红色、狰狞凸起的鞭痕在单薄灰袍下隐隐作痛,每一次细微的呼吸都牵扯着筋骨深处的酸麻。
他双手拢在袖中,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的旧伤,带来尖锐的刺痛,才能勉强压下胸腔里那颗因巨大渴望和紧张而疯狂擂动的心脏。
灵石…聚气丹…外门弟子…
这三个词如同烧红的烙铁,日夜灼烧着他的灵魂。
炼气三层那遥不可及的天堑,似乎只有借助这“小较”
的东风,才有那么一丝渺茫的希望跨越!
这念头,如同在绝望深渊中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支撑着他拖着这具伤痕累累的残躯,站到了这里。
队伍缓慢地向前挪动。
前面报名的杂役,大多只是炼气一层,甚至只是粗通引气。
管事头也不抬,用那干瘪如同枯枝的手指蘸了蘸墨,在名册上极其潦草地划下名字,丢出一块写着编号的木牌,如同打乞丐。
整个过程冰冷、机械,不带一丝多余的情绪。
终于,轮到了韩墨羽。
他深吸一口气,冰冷刺骨的空气混杂着霉味和墨臭灌入肺腑,压下喉咙里翻涌的血腥气。
他极其缓慢地抬起头,将破棉帽的帽檐稍稍推高一些,露出那张依旧残留着鞭痕暗影、苍白而瘦削的脸。
“姓名,编号,修为。”
老管事依旧头也不抬,声音干涩沙哑,如同砂纸摩擦,带着浓浓的不耐烦。
那支秃毛笔悬在名册上方,墨汁欲滴未滴。
“丁丑七六,韩墨羽。”
韩墨羽的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炼气…二层。”
“炼气二层?”
老管事誊写的动作猛地一顿!
他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错愕,抬起了头。
那副断了腿的老花镜滑落到鼻尖,浑浊昏黄的眼珠子透过镜片上方,如同打量什么稀罕物般,死死盯在韩墨羽脸上!
炼气二层?!
一个杂役?!
还是伪灵根?!
在这如同烂泥坑般的杂役处,炼气二层的杂役,简直如同粪堆里开出朵花,荒谬至极!
错愕只持续了极其短暂的一瞬。
老管事浑浊的眼珠滴溜溜一转,脸上那点惊讶迅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隐晦的、混合着审视、怀疑、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的精明。
“炼气二层?”
他拖长了声音,干瘪的嘴角极其勉强地向上扯动了一下,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带着浓重嘲讽意味的假笑,“哟呵!
没看出来,咱们丙字区,还藏着这么一位‘大高手’呐?”
他把“大高手”
三个字咬得极重,如同咀嚼着某种秽物,语气里的轻蔑和不屑毫不掩饰。
他慢悠悠地放下毛笔,枯瘦的手指在油腻的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着,浑浊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在韩墨羽佝偻的身形和苍白的面孔上反复扫视,仿佛要将他那点微末修为和满身的伤痕都看个通透。
“韩墨羽…丁丑七六…”
老管事拖长了调子,像是在回忆什么,随即恍然大悟般,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了然和更加浓重的讥诮,“哦——!
想起来了!
你就是前几天那个…监守自盗,被赵老大当众赏了二十鞭子的…丁丑七六啊?”
“监守自盗”
四个字,如同淬毒的匕,狠狠扎在韩墨羽心上!
巨大的屈辱瞬间冲上头顶,让他眼前阵阵黑!
后背狰狞的鞭痕仿佛再次被点燃,传来火辣辣的剧痛!
他死死咬住牙关,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