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如豆,在土坯墙上摇曳出昏黄的光晕,将少年伏案的影子拉扯得巨大而扭曲。
茅屋里弥漫着浓重苦涩的药草气,混杂着泥土和柴烟的味道。
桌上,那枚青铜片静静地躺在粗麻布上,在昏光下愈显得沉黯古旧,像一块被遗忘在时间长河深处的顽石。
韩墨羽的手指早已磨得红,指尖带着薄茧,一遍又一遍地、近乎固执地摩挲着青铜片表面的纹路。
那纹路深嵌在冰冷的铜质之中,蜿蜒如蛇,盘结如藤,繁复得令人目眩。
每一道凹痕的走向,每一个微小的转折,都被他用指腹细细丈量、揣摩。
白日里悬崖上的惊心动魄,骸骨带来的森然寒意,夕照下纹路流转的诡谲景象,都像烙印一样刻在脑子里。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骸骨又是谁?为何会带着它死在绝壁之上?无数个疑问在他心头盘旋,像藤蔓一样缠绕勒紧,让他无法安眠。
灯油熬得只剩下浅浅一层,灯芯爆开一个微小的灯花,出“噼啪”
一声轻响。
韩墨羽的眼皮沉重得几乎要粘在一起,连日来的精神紧绷和体力消耗榨干了他最后一丝力气。
他强撑着,手指无意识地沿着一条尤为深邃曲折的凹槽滑动。
指尖下传来粗粝的触感——那是一处锈蚀得格外厉害、边缘微微翘起的锋利缺口。
他太疲惫了,动作失去了平日的精准控制,指腹重重划过那锋利的锈边!
“嘶——”
一阵锐痛让他瞬间清醒。
指尖赫然裂开一道细小的口子,殷红的血珠立刻沁了出来,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烁着湿润的光泽。
他下意识地想缩回手,但动作终究慢了一瞬。
一滴饱满的血珠,带着少年滚烫的生命气息,颤巍巍地坠落。
“嗒。”
血珠不偏不倚,恰好落在那条他反复摩挲的、最深的奇异纹路凹槽之中。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息。
紧接着,异变陡生!
那滴落在冰冷铜锈上的血液,并未像寻常水滴般摊开或凝固。
它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瞬间攫取、吞噬!
暗沉的青铜片内部,仿佛有沉睡万载的火山骤然苏醒。
一道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幽碧光芒,猛地从血珠落点处迸出来!
光芒如同拥有生命,沿着凹槽内壁急蔓延、游走!
韩墨羽倒吸一口冷气,眼睁睁看着自己滴下的那滴血,如同被点燃的引信,瞬间点燃了整个青铜片内部的脉络。
那些他日夜摩挲的、冰冷死寂的纹路,此刻尽数被这幽碧的光流点亮!
它们不再是简单的线条,而是化作了一条条奔腾的光之溪流,在青铜片内部急流转、交织、碰撞,勾勒出那繁复诡异图案的完整光形!
整片青铜不再是死物,它变成了一块在黑暗中幽幽燃烧的、流动着神秘光华的碧玉!
一股难以形容的庞大信息洪流,毫无预兆地、粗暴地冲进了韩墨羽的脑海!
那并非声音,也非文字图像,而是一种更加原始、更加本源的意念冲击,带着苍茫古老的气息,瞬间塞满了他的意识!
无数破碎的、闪烁着微光的意念碎片在脑海中疯狂旋转、碰撞、组合。
它们起初混乱不堪,如同风暴中的尘埃,几乎要将他的脑袋撑裂。
剧痛袭来,他闷哼一声,双手死死抱住头颅,指甲几乎要嵌进头皮。
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被这混乱洪流彻底撕碎时,那些狂暴的碎片骤然一滞,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强行梳理、归位。
混乱的漩涡中心,几个由无数细微光点凝聚而成的奇异符号缓缓浮现,如同星辰排布于夜幕。
这些符号古老而陌生,绝非当世任何文字,其笔画扭曲如虫蚀木,盘结如藤蔓缠绕,每一个转折都透着难以言喻的韵味。
它们一出现,韩墨羽心中却自然而然地“读懂”
了其含义——
“长春功·引气篇”
。
紧接着,一段艰深晦涩、却又仿佛直指生命本源的口诀,如同涓涓细流,伴随着那“长春功·引气篇”
几个光符,清晰地烙印在他的意识深处。
每一个音节都仿佛蕴含着草木生长的韵律,大地呼吸的节奏。
他无法理解每一个字的具体含义,但那口诀的旋律和其中蕴含的某种引导气息流转的奇特意念,却无比真实地刻印下来,仿佛与生俱来。
幽碧的光芒渐渐收敛,最终完全熄灭。
青铜片恢复了死寂和冰冷,仿佛刚才那光焰流转的景象只是一场幻觉。
油灯的火苗依旧微弱地跳动着,在墙上投下少年剧烈喘息的身影。
韩墨羽瘫坐在冰冷的泥地上,背靠着同样冰冷的土墙,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指尖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他大口喘着气,胸膛剧烈起伏,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跳出来。
脑海中,那《长春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