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外卖。”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门板,带着一股冰冷的质感。
陈默犹豫了一下,饥饿感和好奇心最终战胜了那点不安。他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
一股冰冷的、带着淡淡霉味和……某种类似香烛燃烧过的气息的风,扑面而来。
门外的“骑手”依旧低着头,将那个白色的纸袋递到他面前。陈默注意到,这纸袋质地粗糙,像是某种……祭祀用的草纸糊成的,上面没有任何商标或字样。而“骑手”戴着厚厚的棉手套,露出的手腕皮肤是一种不健康的青白色。
“谢……谢谢。”陈默接过纸袋。纸袋很轻,几乎感觉不到重量。
“祝您……用餐愉快。”那平淡无波的声音再次响起。“骑手”说完,直接转身,走向楼梯间(电梯就在旁边,他却选择了楼梯),脚步声轻得几乎听不见,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陈默愣在原地,直到那股若有若无的霉味散去,才猛地关上门,反锁。背靠着门板,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厉害。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白色纸袋。这东西,还有那个诡异的骑手,都透着一股浓浓的邪气。
但当他提着纸袋走到客厅,放在茶几上时,那股难以言喻的、勾魂夺魄的香气,更加浓郁地从纸袋里散发出来。那香气仿佛有生命,直接钻进他的鼻腔,撩拨着他饥饿的神经。
他咽了口唾沫,理智告诉他这东西可能有问题,但身体的本能却疯狂地催促他打开它。
最终,食欲压倒了一切。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那个粗糙的纸袋。里面没有餐盒,只有一个古旧的、边缘有些掉漆的黑色木碗,碗口用一张黄色的草纸封着,草纸上用朱砂画着一个扭曲的、他看不懂的符号。
揭开草纸,碗里盛着的,正是他在手机图片上看到的那碗“往生面”。
清汤,白面,几点葱花,一个边缘焦黄、中心溏心的荷包蛋。
看起来平平无奇。
但那股难以抗拒的香气,正是从这碗面里散发出来的。那不是任何一种他熟悉的香料或食材的味道,而是一种……更本质的,仿佛能直接满足灵魂饥渴的气息。
陈默再也忍不住,拿起放在碗边的唯一餐具——一双黑色的旧木筷,夹起一筷子面条,吹了吹,送入口中。
味道……
无法形容。
不是好吃,也不是难吃。而是一种……填补的感觉。仿佛他身体里那个巨大的、因为饥饿而产生的空洞,被这口温热的面条瞬间填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和暖流,从胃部开始,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连日加班的疲惫,深夜的孤寂,似乎都被这碗面驱散了。
他几乎是狼吞虎咽地,将整碗面,连同那个完美的溏心荷包蛋和清汤,吃得一干二净。
吃完最后一口,他意犹未尽地放下木筷,靠在沙发上,感觉前所未有的饱足和……安宁。
这是他吃过的最满足的一顿夜宵。
然而,这种美妙的感觉得并未持续太久。
不到五分钟,一阵强烈的、无法抵挡的困意如同潮水般涌来。比他任何一次熬夜后的疲惫都要凶猛,眼皮沉重得像是焊在了一起。
他甚至来不及走回卧室,就在沙发上,沉沉睡去。
……
他做了一个梦。
一个极其真实,又极其诡异的梦。
他走在一条雾气弥漫的、看不见尽头的古老石桥上。桥下是浑浊不堪、无声流淌的河水。四周影影绰绰,有很多模糊的人影和他一样在桥上走着,但所有人都低着头,沉默不语,面容模糊。
桥的对面,隐约可见一些摇曳的灯火,和一座古朴的亭子。一个佝偻的老妪身影,正站在亭子里,手里端着一个碗,递给每一个经过的身影。
他也跟着人流往前走,心里没有任何想法,只有一片空白。
就在他快要走到桥头,即将看清那老妪面容的时候——
“叮铃铃!叮铃铃!”
刺耳的手机闹钟声,将他猛地从梦中惊醒!
陈默一个激灵,从沙发上弹坐起来,心脏狂跳,浑身冷汗。
窗外,天已大亮。
他茫然地环顾四周,自己还在客厅沙发上。茶几上,那个黑色的旧木碗和木筷静静地放在那里,碗底干净得像是被舔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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