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分明是从弘曦的寝殿内传出来的!
方才还剑拔弩张、充斥着指控与辩解的院落,刹那间陷入一片死寂,随即被更深的恐慌所笼罩。
定妃的嘶喊戛然而止,她赤红的双眸中,绝望之外又添了一层巨大的恐惧,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连挣扎的力气都仿佛被瞬间抽空,全靠桑儿死死搀扶才未瘫软在地。
黛玉的心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如铅块般坠在心头,快步朝殿内走去。
却见一个小太监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眼泪汗水糊了满脸,直接滑跪在地上:
“娘娘,娘娘不方便进去!
方才章佳太医骤然血气上涌,吐了一大口鲜血,现在已经昏迷过去了!”
他抬起头来,黛玉才看到小太监深蓝色的太监服胸口处,有一大块黑红的污渍。
想来该是方才这小太监方才在伺候章佳太医时,章佳泰勒直接吐在了他的身上,这才惊得他不由高呼出来。
身后的定妃出一声野兽般的哀嚎,挣脱桑儿的搀扶,顾不上小太监身上都是污物的酸臭味,疯了一样抓住他的胳膊: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小太监被她这么一摇,帽子都差点掉了下来。
“娘娘……”
但定妃没有等他的回答,跌跌撞撞地就往内室冲了进去。
“娘娘!
娘娘放心!”
卫临听到外面的纷乱,连忙走了出来,拦住了定妃:
“娘娘,七贝子暂时无事!
我们已经给七贝子施了针,他的脉象已经逐渐稳定了下来。”
“本宫一定要进去看看!”
“娘娘,眼下内室纷乱不堪,且章佳太医刚刚昏迷,微臣等正在救治,您实在不方便进去。”
但定妃恍若未闻,只甩着胳膊想要甩开桑儿:
黛玉眸光微闪,对着满头大汗的卫临使了个眼色。
卫临皱着眉头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让开了身位,让定嫔冲了进去。
内室药香与血腥味混杂,床上弘曦面色仍旧苍白,但气息明显稳定了许多。
章佳太医则倒在旁边的软塌上,脸色灰败,唇角犹带血丝。
王太医正手忙脚乱地为他施针,一旁跟着的太医院小太监也在不住地翻着药箱。
卫临跟着进来,看着坐在床边握着弘曦小手的定妃,声音不免有些低沉:
“娘娘不必忧心,微臣已经知道了七贝子中的究竟为什么毒物。
七贝子正当少年,身子又一向健壮。
剩下的日子只要按时服药,安心静养,相信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那……章佳太医呢?不是说他只是试针试药,不会出事的吗?”
定妃抬头,满脸的泪痕中不知是悔恨还是乞求。
王太医拔出银针,对着灯火细细看过后,将针收入了针筒:
“娘娘,章佳太医早年间就中过毒,自那以后又受了伤,身子一直不太好。
之前为了九阿哥之事,他服用了大量的铅白霜来验证,更是落下了些病根。
今日,他又服用了七贝子吐出的毒物,肠胃血脉实在是受不住如此摧残,这才一时经受不住,吐血昏迷。”
“章佳太医医者仁心,微臣实在是拜服。”
定妃怔怔地听着,泪眼朦胧中,好似看到了年少时在赏花宴上初见,少年人意气风的模样。
“都是我……都是我不好……”
她喃喃自语,声音破碎,“若不是,弘曦也不会……他也不会……”
她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弘曦的头,又怕打扰了他,只能将手无力地悬在半空,最终化作一声泣不成声的呜咽。
卫临见状,上前一步,低声安慰道:
“娘娘,如今七贝子毒已查明,章佳太医也已施针,性命当无大碍。
微臣和王太医会在这里守着,您还得保重身体,七贝子还需要您细心照顾。”
定妃轻轻点了点头,伸手给弘曦掖了掖被角。
她抬头看了看软塌上的章佳泰勒,用帕子抹了抹眼泪,终还是出了内室。
见定妃失魂落魄的模样,黛玉把卫临叫到了一边。
虽说方才他们在内室说的,她在外面也听得七七八八,不过觉得有些事情还是得问明白才行:
“卫临,听你刚才说,已经找出了毒物?究竟是何毒?”
面对黛玉,卫临自是少有隐瞒,不觉压低了嗓音:
“娘娘,若是微臣等诊断无误的话,七贝子应是先服用了金刚粉。
这金刚粉无法被消化,却又坚硬无比,会附着在胃部,一点点伤害胃部,引起胃部少量出血——但金刚粉不管怎样,口感都有些粗粝,恐怕这服毒的时间已经不短了,每日很少的量入口,多日累积才会有如今损伤。”
“其次便是砒霜,因是两种毒物混合,互相刺激,使得七贝子胃部不舒服,所以砒霜只服用了很少的量,也刺激了金刚粉使得七贝子吐血,让微臣等有机会施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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