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小主你在说什么,奴婢听不懂。”
紫鹃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哪怕烛光如此微弱,都能看得出她脸上已经没了血色。
可她手里的帕子都快被撕烂了。
黛玉叹了口气,看着她强装镇定的样子,幽幽地说:“紫鹃,若是你自己说,我可能心里还会好受一些,这宫中的日子不易。”
端起绘了西湖断桥的白瓷盖碗,黛玉知道紫鹃心里此时此刻正在天人交战。
她抿了口茶,补了句:“辛者库不是那么好过的地方,又没有月例银子。
若是进去了,这日子可怎么过呢?”
“噗通”
一声,紫鹃终究还是跪在了地上:“小主……小主恕罪,奴婢真的没有背叛小主!
还望小主明鉴啊!”
黛玉俯身,伸手捏住了紫鹃的下巴,眼神幽黑不带波澜,注视着紫鹃的的双眼。
房间里静极了,让紫鹃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像鼓点,像雷声。
她期盼着时间快点过去,黛玉快点放弃。
“我不该给你改名的。”
一盏茶后,黛玉闭着眼睛说出了这句话。
她像是被什么抽去了精气神,松开手斜靠在了椅子上,任由刘海遮住了眉眼。
“小主……”
紫鹃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竟然让她觉得比前面的辛者库还让她害怕。
她手脚并用地爬到黛玉面前,抓住了黛玉的绣鞋鞋尖。
“奴婢说得是真的,奴婢真的没有背叛小主!”
直到黛玉嘴里轻飘飘地念出了一个名字,让她的瞳孔急扩张,心里那座本不坚固的堡垒也在瞬间崩溃成断壁残垣。
“小主,小主,你可以把奴婢送去辛者库,但是不要动他,求你了,求你了……”
“紫鹃,你心里清楚。
他去哪儿,不在我,在你。”
“小主,我真的没有做什么。
只是皇后娘娘身边的染冬姐姐时常隔半个月会过来,问问小主的近况,问问小主最近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概……大概是夏常在被赐了一丈红后面的两三天。”
“许了你什么好处?”
“没……没什么,只是每次会给奴婢一些碎银子。
奴婢家里实在是……需要这些。”
“只是问事情,没别的了?”
黛玉捻着手上一个红玛瑙的戒指,那是皇上新近才赏的。
她知道她原本就是个没什么钱的小主,自然也没什么钱打赏下人。
加上之前侍寝失败的那次,更是受尽了宫里人的白眼,底下的人也没有少被克扣东西。
“小主开恩,真的没别的了。”
紫鹃边说边磕头,额头已经通红,不断流下的眼泪把胸前的领巾都给打湿了。
黛玉叹了口气:“还有一个问题。
我第一次侍寝那次,你也是受了染冬的指使在玉台金盏上做了手脚是不是?”
紫鹃却是一脸疑惑:“小主在说什么?小主明鉴啊!
奴婢再怎么傻,也不会想要破坏小主的好日子啊!
小主侍寝得了宠,奴婢也才能过比从前好的日子,怎么会做手脚想要破坏呢?若是能再有个一男半女,皇上一赏都是至少3个月的月例,奴婢真的没有这么不识好歹。”
“那你给我的那杯茶?”
“奴婢就是正常泡得呀!”
“难道是我猜错了?”
黛玉不禁起了身,在屋子里慢慢踱步,心里却在不停思索自己到底是遗漏了什么细节。
“不过……小主,我想起来了!”
紫鹃跪着转过了身,“那天内务府送来玉台金盏的时候,是顺便把小主之前欠的份例补上的,还额外送了些茶叶说是给小主添喜。
奴婢就是用他们刚送来的茶泡的。”
“此话当真?”
“奴婢的身家性命都在小主哪里,奴婢真的不敢说谎啊!”
“好了,起来吧。”
黛玉让紫鹃起了身,递过去一块新帕子,让她擦干净眼泪。
“你若是只是说了这些,没有在我的饮食里做手脚的话,也不是不可饶恕。
不用太担心了,你弟弟现在在菀姐姐的外祖家当书童,你额娘也是在那里做些洒扫的活儿。
只要他们自己不犯错,便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
不过他们的卖身契在我手上,所以我希望你也不要有什么别的心思。”
瓶里的杏花开得正好,黛玉轻轻抚摸,却还是不小心碰掉了些花瓣。
她用手捻起一片,在烛光下显得有些半透明。
“你也知道,这深宫里讨生活不是个容易的事儿,大家都有那么多的身不由己。
若是身边的人不可靠,那没人能走得远。
菀姐姐有流朱浣碧,沈姐姐有采月采星。
可是,紫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