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不到两岁的艾萨克便在还没学会骑马之前,就背负了“北境公爵”的头衔。
而代理人之名,落在了那位年轻的赤潮领主身上。
代理和监护並非继承,可所有真正聪明的人都明白,实权已经落在了路易斯手里,而不是那个正在咿呀学语的孩子。
当然路易斯未曾被帝都正式任命为“北境总督”,也未举行任何登台宣誓的仪式。
依託的是老公爵临终移交的实权文件,流动的是赤潮领连续三月的粮草与盐矿补给,掌控的是北境重建会议的主导话语权。
在不戴王冠的状態下,路易斯已取得约七成的北境政治支持率。
而路易斯最锋利的工具,自然是每日情报系统所收集而来的数据,匯聚成一个近乎冷酷的政治图谱。
可拉拢者,被標註为“可用”,附有策略与需求。
骨头不硬、尾巴不乾净的,被標註“须提防”。
观望者,则在“局势演化后再定方案”一栏里留空。
而路易斯不急於清洗,也不急於討好。
因为他清楚,在七成的支持之下,剩下的三成,只剩“沉默”一种选择。
当然这一切的开端,並非路易斯亲手铺下的道路。
但他从不否认,真正让他得以坐在这张椅子上的,是那位死去的老公爵。
是他在死前,逐一遣信,震了那些权柄的家族支脉。
是他提前將实权交託,使北境的权力空窗期被无声填补。
是他以身后之名,替路易斯挡下了无数质疑的目光。
路易斯清楚,这不是一份单纯的遗產,而是一份沉重到能压断脊樑的恩情。
他心怀感激。
公爵死后的第三日,清晨的霜戟城依旧积雪未化。
路易斯在霜戟內城召开了一场极为简短的闭门会议。
没有旁听者,没有文官,只有三人出席一一三位骑士团团长:断锋、寒铁、银牙。
会场是一间老旧石厅,长桌横亘,火盆微熄。
坐在最靠近路易斯一侧的,是断锋团长雷莫尔。
他面带淡笑,像是早已等候这一刻,率先点头:“我们听命於您。老公爵生前如此说过,而我们已经熟悉您的节奏。”
这支军团,早在半年前便由埃德蒙公爵亲自移交给路易斯。
歷经路易斯半年时间的拉拢,如今早已成为赤潮最稳定的军事臂膀之一。
路易斯不需要重复感谢,只是微微頜首,算作承诺。
坐在中间的,是寒铁团长费兰,身披严整铁甲、姿態如山。
他的语气沉稳:“老公爵让我们护主子,我们就护到他能单独立鞍为止。”
这是最“守纪律”的那一支军团,对埃德蒙的命令的执行近乎偏执,这次也一样。
路易斯点了点桌上的地图,语气缓和:“那就请你们护送艾米丽夫人与少主艾萨克南返赤潮。
北费兰没有异议,只微微捶胸礼:“谨遵公爵遗命。”
坐在最远一端的,是银牙团长奥瑟。
他沉默良久,终究缓缓开口:“我们愿听调遣——但若可以,仍想守在霜戟。”
他没有说谎,也没有说全。
但路易斯却早就通过每日情报系统掌握得一清二楚:
这支骑士团保有独立意志,也有自己的政治偏向,而且团长私下对自己的政策多有迟疑。
更现实的是,他们人数与家属眾多,路易斯实在也没打算將整个军团都带去赤潮。
住房、粮配、士气稳定,皆是问题。
他笑了笑,语气柔和,却直中要害:“那银牙便镇守霜戟。”
奥瑟隨后起身躬礼,无声接受。
他得到了面子,也保住了本部独立。
而路易斯,则巧妙將这颗“可能的变数”留在了战略边缘之外。
会议结束,没有爭执,没有喊叫。
只有一个缓慢的秩序重构,与一位临时监护者的权力收束。
至此断锋、寒铁、银牙三大骑士团的临时指挥权,正式归於路易斯之手。
直到艾萨克埃德蒙成年,大概还有十几年的时间,路易斯能通过这些骑士做很多事。
帝国八大家族之一的族长西蒙斯公爵,最近春风得意,简直不像个上了年纪的老狐狸,
身著深紫金纹的家族袍服,手执象牙权杖,笑容像涂了蜜,连几根白髮都仿佛逆生回青。
半年了。
皇帝恩斯特奥古斯特、他的第一军团、龙血军团与近卫队,半年时间,全都音讯全无。
这半年帝都暗流汹涌,龙座会议表面平静,私下里却已几度更换权力重心。
他原本是八大家族中离帝都最近,被皇帝打压的最厉害的一位,如今终於能缓过气来。
“四皇子那边安排得如何了”他隨口问道。
“已经秘密会过三位侯爵,態度积极。”奥德低头应答。
“很好,继续拉人,慢慢让他们適应『没有恩斯特”的帝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