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年过去,仍旧在他心头亮着。
只是他一抬头,看见娘亲眼角那道淡淡的褶子。
嗓子里便像塞了团棉,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说不出口,偏又不舍得不说。
岑夫子倒是个明白人,话头一转,不动声色,捻着胡子道:
“这年纪,倒也耽误不得,是该早些做个抉择。”
顿了顿,又慢条斯理地补上一句:
“反正啊,岁数到了,若不往县里去,留在村里,也该送来塾馆,跟着老夫读些圣贤书了。”
听着是规规矩矩的师道话。
姜明当年,便是这年纪进的塾馆。
姜亮却不同,一听“塾馆”二字,脸色就有点发蔫,仿佛书声里藏着鬼。
他天生坐不住,最怕那些读书认字的日子。
听了岑夫子这话,身子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姜义瞧得出来,拍拍儿子的背。
“照你心里想的来。”
也不替他说话,只是温声鼓励:
“旁人说什么,都不紧要。”
小儿抿了抿唇,眼里那点光却越亮。
终究还是点了点头,语气稚嫩,却一板一眼,仿佛誓词:
“我要去县里学武艺,长大了,保护爹、娘,还有妹妹。”
这句话,像是早藏在心里许久了,带着几分少年人的认真。
话一出口,事情便算定了。
岑夫子微微颔首,面色不动,眼里却多了点满意。
说这便回信林教头,叫姜家开始做些准备,改日林教头自会亲来接人。
说完起身,走到门槛边时,忽又像是随口一提,却带着几分无奈道:
“这几日啊……你也再劝劝姜明那小子。”
话音不重,却分明带着点师者的无奈。
姜义笑着应了,话里却不置可否,只亲自送他出门,目送那清瘦身影走出院子。
岑夫子走后,院里便静了。
风拂过屋檐,吹得青瓦也沉默。
柳秀莲没说什么,只拢了拢袖子,转身进了灶房。
里头没一会儿便亮起火光,锅勺碰响,柴火跳着。
这一晚的饭香,比年节时还丰盛些。
夜更深了,村里早熄了灯。
姜家屋里,一盏小小的油灯还亮着,灯影细碎,投在墙上。
柳秀莲伏在桌边,手里一针一线地缝着衣裳。
布是过年时剩下的好料子,本想攒着等闺女再大些,今晚却也尽数裁了。
姜义也没言语,坐在一旁,抱着不肯安分的小闺女,轻声哼着调子哄她入睡。
手上倒没闲着,时而递剪子,时而帮着把线理顺,不说话,却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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