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
三人躬身,倒退着退出暖阁,每一步都沉重如铅。
朱纯臣落在最后,宽大的素服后背已被冷汗浸透一大片,方才皇帝那看似随意的一瞥,以及提到“一万八千亩”时那若有若无的冷意,让他心底寒气直冒,几乎要尿了裤子。
可一想到七十三万亩的“献田”额度,他就的心脏就疼得一抽一抽的。
这七十三万亩还是京中勋贵要出的血......下面还有一大群世袭武臣等着出血呢!
而更可怕的是......皇上清完了田,会不会要整顿蓟镇、宣府、大同、昌平四镇和京营的空额?对朱纯臣来说,这事儿更麻烦!
因为他一直担任着三大营中人数最多的五军营的提督总兵......五军营的兵额有十几万!而实数只有几万,剩下的全是空额。即便是实数,还被上上下下的军官“占役”占去了不少。
这不查还好,要严查起来......他不知道要交多少赎罪田、议罪银......他贪太多了可怎么办?
......
“魏伴伴。”
乾清宫内,朱由检的声音如同冰锥,毫无征兆地刺破了沉寂。
魏忠贤浑身剧震,扑跪在地,额头重重磕在砖上:“老……老奴在!”
“客氏揭发你强占沧州、静海大量田产,”朱由检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可有此事?”
“老奴……老奴……”魏忠贤抖如筛糠,涕泪瞬间糊了满脸,“老奴糊涂!老奴万死!愿……愿献田十万亩赎罪!求陛下开恩啊!”他报出这个数字,心在滴血,却不敢不往外掏——皇帝连束不的的脑袋都能腌成腊肉带回来,还会对付不了他这个九千岁?
十万亩?崇祯心中冷笑,你家这些年侵占的土地可有上百万亩!到了如今,只肯献出十分之一,看来朕实在是太温和了!
还有那朱纯臣……想到这个名字,一股暴戾之气猛地冲上朱由检的颅顶!就是这个肥猪,上上一世在京营吃空饷喝兵血,等李闯兵临城下时,他的兵都没了!
一股冰冷的杀意,不受控制地从朱由检眼底掠过。虽然只是一瞬,却让跪在下面的魏忠贤如坠冰窟,连哭嚎都噎在了喉咙里。想要再加一点,可又不敢出声。
朱由检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怒火,俯身盯着魏忠贤乱颤的花白头发,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魏公公……朕说过,你有免死金牌……朕是讲理的。这金牌,一定能免死。”他刻意顿了顿,让“免死”二字在魏忠贤脑中回荡,“但是……”
这“但是”二字,如同悬顶之剑,让魏忠贤瞬间窒息,又是一身冷汗!他明白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这生不如死的日子,怕是要来了!
朱由检直起身,脸上已恢复平静,仿佛刚才那一闪而逝的杀机从未存在:“去吧,把那十万亩田的田契,清点清楚,给朕送来。”
“老奴……老奴遵旨!谢陛下天恩!谢陛下天恩!”魏忠贤如蒙大赦,磕头如捣蒜,连滚爬爬地退了出去,仿佛身后有恶鬼追赶。
朱由检望着他仓皇的背影,仿佛喃喃自语:“唉,朕也不是非要和这老狗过不去。只是他捞得实在太多了……像他这样的大珰,捞个二三十万两银子,置几千亩田地养老,荫庇子孙,也就够了。贪那么多,花不完,守不住,徒惹杀身之祸,何苦来哉?”
他摇摇头,拂袖转身,对阶下沉声唤道:“王承恩!”
“奴婢在!”王承恩应声趋前,垂手肃立。
“传朕口谕,”朱由检声音沉稳,“即日起,朕的膳食,由信王妃(周玉凤)亲手操持。一应食材、器皿,你亲自经手。”